郭阡扬眉,她却已走去舱外,娴熟地荡起了双桨。
孤舟破水逆江而行,朱鱼从未有那一刻,觉得迎面吹来的风,竟会这般寒凉,这般深入骨髓,教她忍不住想落泪。
船靠岸良久,郭阡穿齐整了衣服,才走出舱外来。
她不想听离别的话,索性背着身,假装在看岸上的商贩在讨价还价。
但他向来就不看他人眼色行事,这次也不外如是,非得凑到她跟前来,又将那枚戒指塞回给她:“我今生,大抵没用上它的机会了。”
她面露讶色地回头看他,他眼神深邃,寂寂无波:“所以,你且留着罢。”
语毕,他从舱头跳回到岸上。
因着失去他的重量,船猛地浮起来,让她差点没站稳。
再抬眼时,他已消失在她眼前。
郭阡一走,她原以为她能重过回安稳日子。
可心里,却是永无安宁。
半首残词摊在案头被夜风吹凉,那最后五字迟迟未补上。天上的水鸟悠悠落到她船头,遍寻不得昔日将它喂胖的好心人。买来的江米封存在灶间的那口大罐里日日发酵,总算酿成了甜糯的酒酿,可无人肯替她尝一口滋味。
所有一切,皆是如此的,求而不得。
船上的东西却都沾染上他的气息。船篷上挂着的灯笼,不知何时被他多画上了一轮月亮倒影;因船钉松动而翘起的木板,也被重新补钉过;生锈的剪刃被除干净了锈迹,焕然一新……
可今日的白鹅潭却依旧是昨日光景,不因何人的离去改变分毫。绵延不绝里的花艇排满了江面。灿灿浮光百转,潋滟眼波千回;靡靡之音不绝,晏晏笑语不散,还是昔日热闹非凡的水上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