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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旻倒是确实是知道沈静姝这人没什么胆量,半点风吹草动便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这一点贺旻倒是清楚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她这个不中用的太子妃,导致父皇一直也对他这个太子颇有微词。

沈静姝见太子不答话,当下竟然猛地跪在地上,直向卫令仪哭道:“嘉临王您是知道的,嫂嫂绝无害你之意啊。”

卫令仪见她身为太子正宫夫人,却如此不堪受用,竟向她一个王爷下跪。当下也不愿再多看她,正欲说话时,却听房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动静,玉蓉从里头走了出来,面上喜色不掩地道:“太子爷、嘉临王爷,皇后娘娘醒了,正传唤您二位进去呢!”

皇后的状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些,或者说,比车夫人的更严重些。徐京墨只低声道:“皇后娘娘体内的毒素积累已有十数载,绝非轻易便能拔出的,好在宫中秘药繁多,勉强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下一命,只怕日后也再难恢复康健了。”

“无妨。”却是皇后先缓声道,“若非先生尽力相救,只怕本宫还逃不过此劫。”说罢目光周转落在太子身上,“旻儿你……可还好?”

“儿臣无事。”太子见皇后孱弱如斯,心中痛惜,却强忍着心中痛苦,压低了嗓音道,“儿臣在书房批阅奏章耽误了时辰,听到母后昏厥之后心中焦急,可国事当前,只能先处理完手中要事,因此此时才到,害得母后受苦了。”

“母后不苦。”皇后平淡温和地笑道,“只要太子无事便好。左右不过是些内宫恩怨,太子当以国事为重。好了,你们且退下,让母后好好休息。”

卫令仪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展露心中的情绪。往日里皇后古板无波,便是卫令仪这般跟在她左右的人都要以为她潜心理佛了。而这一刻,她确实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温柔来。

若是因此次中毒,令皇后与太子的母子关系显露一些,对于太子而言也许是一个好的消息了。

卫令仪正要离开,却听皇后虚弱道,“令仪,你且留下,母后还有事想与你讲。”

太子担心地回眸看她一眼,卫令仪回以一个和缓的笑,以示让他安心。太子自知皇后心性强留无益,却实在担心母后会为难令仪,,便往外殿去等候卫令仪出来。

卫令仪帮着皇后稍稍坐起身来,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斜倚着床帐。皇后这才柔声道:“令仪,你无事便好。”

卫令仪听到这句,心中大亮,原来外头发生的事情,皇后竟然心中清楚了。

她正想开口,却见皇后摆了摆手,笑道:“往日都是本宫听你们说话,如今你也听本宫说说。”

“记得昔年我抱养你之时,不过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如今一转眼却已是这么标致可人的大姑娘了。”皇后柔软地看着卫令仪,目光中的温柔不似作假,她的眼眸里既空洞又焕发着光彩,仿佛透过卫令仪的脸,看到了什么别的人或别的事。

只听她继续道,“你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极好的人。”

母亲父亲?!

卫令仪神色微变,听语气,皇后竟与自己的父母熟识?!她正要问清缘由,却听皇后叹气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本宫一生凄苦伶仃,弱小无能。生了太子却不能加以呵护,养了你却日夜担惊受怕。本宫虽是皇后,可母家权势摇摇欲坠,后宫妃嫔更是如豺狼虎豹,本宫唯有枯守青灯,方能安稳地了却残生。”

皇后说着说着,眼中透出一线希冀的光亮,“令仪,我此生凄苦全是男人所致,若非嫁进皇城,我又何至于斯。我看错了人,也嫁错了人,你是个女儿家,陪伴我十六载,母后所能为你做的,不过是为你寻一位好郎君。”

好郎君?卫令仪心思迂回百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婚事是皇帝的主意。将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王爷嫁给一个闻名云京的纨绔子弟靖国公,如此一来两家再无起势的可能。

可眼下听皇后的意思,这件婚事竟是皇后的主意?!

卫令仪思前想后,只压低了嗓音俏声嘟囔试探道,“靖国公那般云京闻名的浪荡子,娘娘竟以为是什么劳什子的好郎君?”

皇后轻轻一笑,“我知你与太子青梅竹马,太子心悦你,可你们……绝不能在一起。”她一面叹一面摇头道,“我是一个母亲,我已然对不起旻儿,所能做的只不过是让旻儿好好地活着。旻儿若是娶了你,只怕不仅储君之位难保,还要引来杀身之祸。与其如此,纵然他因你之事而怨恨我这个母亲一生又如何呢。”

“为何?”卫令仪眸光微闪,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皇后却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了,“本宫累了,令仪你扶我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