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还以为是哪位宫里的贵人,竟然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你卫令仪啊。”来者穿着讲究,身上用的都是极好的面料,相貌虽然生得不错,可惜此刻眼睛里流露出的嫉恨却将她整个人的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卫令仪今日坐的是长公主级的香纱小轿。大烨律法严明,宫中之法更是极为严禁。按理只皇上、皇后、太后、太妃、长公主及妃位以上贵人才可乘轿行于宫中,其他一干人等只能下轿步行。
卫令仪虽然身居王位,但毕竟不属于其列,偏皇上疼爱皇后喜欢,便予了她在宫中与长公主同等的待遇。
“奴婢见过昌宁公主。”筠书与一干奴才俯身行礼。
昌宁见了便嘲讽道:“卫令仪,你的奴才们都知道向我行礼,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你已是靖国公的夫人,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嘉临王呢。”
却听筠书不紧不慢地道:“昌宁公主,奴婢虽不过是个奴才,但毕竟是宫中正五品的女官,于规矩上不得不提醒公主一句。虽然我家王爷已嫁与靖国公为妻,但既然皇上没有摘除我家王爷身上的王位,我家王爷便还是仪比亲王、位及长公主之尊的嘉临王。”
“你!”昌宁被筠书这一句堵得登时脸色通红,她看着卫令仪冷笑道:“卫令仪,你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奴才的?她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简直无法无天了!”
“公主可莫要生气。”卫令仪稳当地坐在软轿上,竟是半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回了一个温婉浓艳的笑容:“虽然这丫头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可毕竟是身有品级的,这事若是被传出去,还以为是……”
她这话说道一半却没说了,昌宁却回过味来,脸色也是跟着一白。
她昌宁在这里说宫里五品女官的不是,这不是分明要打皇后的脸吗!
“卫令仪,你打小最会装傻,你别以为你现在嘴巴厉害就了不得了!”昌宁气得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她强忍着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似笑非笑地道:“你真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亲王了,你不过就是个异姓的孤儿,本宫才是当今天下唯一的公主!”
“哦。”卫令仪答,“本王知道了,那还请公主让路,本王还要去坤宁宫面见皇后。”
昌宁虽然被其亲生母亲豫妃宠得任性刁蛮,但毕竟还是知道这宫中还轮不到自己母女俩真正说话的时候,听到“皇后”二字,当下不情不愿地将路让了过去。
路上经了昌宁这么一遭,卫令仪今天的心情也差了起来。眼看着坤宁宫的宫门在望,卫令仪便叫人停了轿,亲自步行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毕竟是皇后居所,前前后后的距离极远,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殿前。
“嘉临王卫令仪求见。”
殿上登时一阵骚动,主座上坐着一名形容消瘦衣着繁复华美的女子,她纤细的手腕上串着一串圆润的佛珠,看起来成色极好。听到殿外的奴才报信,一直淡漠的脸上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让她进来。”
卫令仪看到皇后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像是宫道上厚重的积雪,女人比雪还轻的身体……
“令仪!”高处的皇后见卫令仪似乎忽然身体不适,整个人猛地晃了一晃,连脚步都虚浮了些,心里顿时揪心起来,轻声叫道。
筠书早已觉察到主子的不对劲,几乎是皇后出声的同时猛地扶住了将将摔倒在地的卫令仪。
“令仪惹娘娘担心了,或许是因为先前日头有些晒,头晕罢了,不碍事的。”好在卫令仪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立即站稳了身子向皇后福身行礼,一边致歉道。
“无事便好。”皇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随即便对卫令仪柔声地说:“你先坐下,这几日宫里的御厨做了些新样式的点心,知道你最喜欢饱口腹之欲,且先尝尝看?”
卫令仪在左手边坐下,瞧了眼桌上看起来精妙绝伦的小点心,摇头笑了笑:“看娘娘说的,左右不过是缺个‘试毒’的人,竟然要将我从国公府叫过来才成。”
皇后忍俊不禁地道:“你啊,御厨们好好的心血,竟被你说成了‘试毒’,真的是——”说这边忍不住掩面轻笑了起来。
当朝皇后是个极好的人。卫令仪早年便成了孤儿,寄养宫中却无一人愿意担这个累赘。虽说是皇上的主意,但毕竟君心莫测。卫令仪到底只是个异姓王,眼下虽是正当红的一个宝贝,谁知道什么时候便成了天子眼中的烫手山芋。
正在这种众妃无人相养的时候,没想到一直以来与世无争的皇后娘娘竟然站了出来,硬生生接下了卫令仪这个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