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妾室侍奉主母用膳,本就是正理。夫人慈悲,不过是用些茶点罢了,又不是夹箸请汤,竟是令琼枝姑娘难堪了不成?”
侍奉主母用膳确实在理,可与这伺候众人却又是两码事了。琏碧快言快语面上笑容尽是嘲弄,可她毕竟是身有品级的当朝女官,琼枝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不、不敢。”她强颜欢笑,上前挽起衣袖依次为各人奉上小食。
眼见着众女或嘲弄或自得的模样,心里心血翻涌,盛怒难掩。
琼枝出身虽不高,但也不是如车夫人云夫人一般的家生子,她毕竟是得了赵西源青眼,亲自抬进门来的良家女子,生得一身雪肤,明眸皓齿面如圆月。平日里便自以为不凡,便是连云清漪都没大放在眼里。
这位新进门的新妇据说是宫里娇养的贵人出身,更是当朝独一个的女王爷,琼枝不是没有惶恐过。可那又如何,纵然是金雕玉琢的女人,那也是一个女人。进了这个门,靠的都是一个男人,那就看谁比谁有本事了。
新婚又如何,国公爷每日还不是在她房里,那可是连云清漪都不敢说三道四的事!
琼枝面色难看,尽入众人眼中。而这边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任由她苦大仇深地伺候自己,甚至还慢条斯理地使唤她倒茶上水,好不尽兴。
众女相视,心里清楚看来这位新夫人是全然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的意思,想来这些日子称病也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如此想着不由得将脑袋低得更低了,既是挡着眼中笑意,更是生怕自己如琼枝一般,被这位人物给瞧上了。
琼枝今日这般如婢女似的被呼来喝去,脸面也就算是丢尽了。
从琼枝手里接过清茶漱过口,卫令仪散漫地倚着靠背双眸微阖,倒是惬意地很。
琼枝咬牙切齿地退下,云清漪面不改色行了一礼:“禀夫人,清漪还有一事。家中杂事繁多,按理说眼下夫人尚未接管家中事务,此事不该与夫人多言,只是若是不提,日后恐生祸端。”
“何事?”
“前几日国公爷接了一位名唤‘柯乔’的姑娘回府,我等本以为爷的意思是带回府为妾,便折了闻涛院的玉纱香榭去,不曾想这位柯乔姑娘却许久也没动静。”云清漪面容平淡,不过说的这事可一点也不平淡,“按理说主子的事儿奴婢不好过问,只是这位姑娘久居府中,既非侍妾也非友人,若被人传了出去,怕是该说我靖国公府内眷混乱,府中事务驳杂了。”
卫令仪轻笑一声,抿了一口茶,自有筠书拿出一条贡缎帕子为她清理玉手,对于云清漪说的话竟是半点不在意。
“本王尚未入府时,便早已听闻靖国公府的云夫人处事周到详实,眼下看来却也一般。”卫令仪这话说的不饶人,纵然是云清漪这等人物差点一口气也没憋住。只听她慢慢道:“不过是个外头来的姑娘,国公爷喜欢便留下,闻涛院住不得就让她搬去西院住下,再有旁的那也是国公爷的事,若是他喜欢,自然是爱放哪放哪去。”
西院是客居,卫令仪说的在理,却是避重就轻地错开了云清漪的难题。待她再想多言,却见卫令仪稍稍蹙了眉头,筠书上前来为她揉了揉额头两侧穴位。
“果然还是夫人的丫鬟讨巧。”车琇莹见筠书极会察言观色,不禁说道。
却被琼枝白了一眼:“到底是没见过外头天的,夫人的两位大丫鬟都是当朝有品有级的女官,哪里是普通的丫鬟能比得上的。”
这前头的事还没凉呢,就眼巴巴地上赶着凑了。车琇莹对琼枝这般谄媚的模样厌恶至极,凉凉地看了一眼笑道:“那倒是,便是不一般的丫鬟也不见得比得上。”
琼枝听出她言外之意,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至极。
这些女人们一个赛一个地聪明,说一句话恨不得转过十个弯。卫令仪无意再与她们纠结为难,草草将众人遣散了,此事作罢不提。
☆、神君无心
待到月上树梢,靖国公府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卫令仪抱书假寐,正是睡眼惺忪时,听到门外几声细碎的动静。渐而便有人声、脚步声,伴着窗外风声交织起来,喧嚣不堪。
房门不知被何人推开,夜风乍然涌入,冻得卫令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睡意也就退了个干净。
她偏头过来睁开眼,白生生一片雪一般的颜色引入眼帘,来人一身青白色长衫,身形挺拔又似风中弱柳,行走间广袖拂风,潇洒落拓。他生了极好的一张脸,五官精致秀气宛如画中勾勒地一般好看。
卫令仪好不容易睡了一场好觉,被人扰了清梦自然心中不爽,于是也不下榻相迎,反而翻了个身径自背过去,懒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