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也是府中老仆了,理应该说一句辛苦的。只是本王素来不大懂茶,这茶虽新,本王却不堪受用,先放在房里便是。”卫令仪的眼睛从那茶叶上扫过,“筠书,去将茶叶收过来。”
筠书过去接过常嬷嬷递过来的茶叶,眼尖地瞧见了叶子里有些枯黄的颜色,不由低头细细闻了闻,抱着茶盒来到卫令仪的跟前道:“夫人,这茶看起来该是掺进了去年的陈茶。”
卫令仪不通品茶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谁竟然相处这么个腌臜蠢笨的法子,竟然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
“求大夫人饶命!”常嬷嬷吓得立时跪下,她隐约觉得今日的靖国公夫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老奴不知,这是库房里给下的说是要分给夫人的,老奴未曾打开过,更不敢混入陈茶!”
卫令仪当然知道一个嬷嬷自然没有这样的胆量,如果她知道这茶盒有问题,也不会前来送茶。
筠书与琏碧出身宫闱,对于这些手段最熟悉不过。琏碧当下俏脸一凝,怒嗔道:“好一个库房,以次充好妄想欺瞒王爷。”
“老奴是在不知情,求夫人饶命!”常嬷嬷涕泪纵横,连连拜服在地求饶。
卫令仪脸色不变,慢条斯理地道:“你这意思,是要说云夫人管家不力?”
这云京谁人不知靖国公素日里就是任性胡来的一介纨绔,年纪轻轻尚未娶妻便有妾室进门,不仅抬了贵妾之位,更是给了其掌家之权。好不容易娶了正房夫人,新婚不过几日却终日宿在那贵妾云氏房中,那正房竟是半点埋怨也无。
哪知往日里泥人般的人,今日竟忽然发了如此大的脾气,那周身的气派,果然是一个宫里出来的女王爷,直教人胆颤心惊。
卫令仪眼皮子都没抬,轻声道:“虽错不在你,但茶是由你送来,不做检查出了问题,不可不罚。拖下去,按家法处以杖刑。”
众人一时皆是噤声,面面相视竟是无人有所动作。
“怎么了,我这个国公夫人,使唤不得你们了不成?”卫令仪挑眉微笑,笑容艳丽美好,眉目间却是一片凉意。
“是,夫人!”当下便有一名丫鬟醒悟过来,当即往外使唤进来几名小厮,将地上的常嬷嬷拽起来拖去了院外。
卫令仪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拨弄腕上珠玉,分明是慢条斯理的模样却让所有下人不敢妄动半分。一旁伺候的筠书和琏碧的眼中,却有一丝不为人所见的快意流露出来。
梦中的卫令仪行事端稳慎重,生怕惹了旁人不满,一生困顿于他人目光,却仍然以荒凉收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刻意收敛,她本就是这天下独一位的女王爷!
卫令仪数着杖声到了二十,便扶着筠书的手缓步走出,一边道:“停吧。”她的目光冷凝而温和,声音轻细却威严难掩,“念在你是老仆的份上便到此了。”
杖刑常嬷嬷,不过是杀鸡儆猴,提点院中其他下人。靖国公府里的上上下下无一不是人精,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大夫人恩典!”常嬷嬷强忍着身上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般地匍匐在地上,这下子是真的不敢动弹了,只听那人又叹。
“筠书,去我房里拿了上好的膏药给嬷嬷用着,我这鸿来院里从来就是赏罚分明的。”
筠书应下从房中取了宫里上好的秘药来,常嬷嬷连连道谢,又喜又急。
卫令仪眉眼如画,笑颜浓艳,“筠书,虽说咱们府里平日里没那么多闲散规矩,但是本王毕竟已嫁做人妇,之前本王新婚不知事,久睡不醒,如今该有的规矩还要要有的。”她长而华贵的裙尾自青石板路上拂过,广袖扶风美不胜收,“听闻这府里还有几位贵妾,这般没了规矩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咱们赵家的笑话。”
“回夫人的话,云夫人、车夫人连同几位姨娘听闻夫人清晨里醒了,此刻已经在堂上候着了。”回话的丫鬟生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长得确实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倒像是个粗使丫头。
卫令仪认出来,这正是方才反应过来出去寻小厮的丫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名叫晴朱。”那丫鬟喜出望外,连忙上前答话。
卫令仪轻轻颔首,“以后便在内院侍候吧。”
晴朱本是一名外院的扫地丫鬟,如今进了内院无异于水涨船高。以后若能再得了夫人青眼侍奉跟前,这身价可就非同一般了。欣喜之下当即跪拜在地,连声称谢。
卫令仪搭着筠书的手背出了内院的门去,声音慢而轻柔:“走筠书,咱们去见见那几位美人们。”
☆、有女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