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等他一段话说完,赵美珍已经把眼睛瞪向他:“放屁!你当我不知你们宋家男人这点心思?见到寡妇腰都挺不直!你当初在木屋区时就对姓郑的寡妇流口水,帮对方白白修鞋跟都修了十几次不止,仲帮她家挑水,那寡妇叫你一句良哥,你脸就恨不得冒出光来!你的死鬼兄弟,更是直接娶个克夫寡妇回家!有你们这种父辈,你要我信阿耀是发善心抱个寡妇上楼?看这个芸姐的眼神,跟当年勾引你的那个郑家寡妇一模一样!”
被赵美珍一顿训斥,宋春良马上低头不再出声,他开口在老婆面前为儿子辩解这区区一句,已经是鼓足了极大勇气再加上刚才下肚的米酒壮胆,算是偿了儿子下午偷偷帮忙送私房钱的情分,老婆愿意骂儿子那就骂好了,犯不上让她连自己一起骂,更何况儿子现在是大商行秘书身份,自己老婆恐怕也不敢当他的面再骂这么凶。
宋天耀自然听不到楼下自己老妈就宋家男人对寡妇的特殊兴趣而发的牢骚,等师爷辉手忙脚乱的开锁开灯,打亮客厅,就横抱着迈步朝卧室走去,娄凤芸这处房间比起自家还要简陋些,应该是没准备这么早住进来,客厅一张老式三座木椅,两把藤椅就再无其他,卧室里更是只有一张单人床铺叠着被褥。
在卧室门口处小心的调转了一下身体,避免娄凤芸身体碰到门框上,等进了房间把娄凤芸慢慢放倒在床上,宋天耀这才直起腰喘了口气,掏出香烟点燃,看娄凤芸躺在床上,俏脸有几分羞红,双眼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他皱皱眉:“害羞?我前几日看都已经看过,帮忙抱你上楼就不用做这幅表情了吧,我又不是报纸上写的那种好色而不义的色狼,没兴趣欺负一个双腿有伤的寡妇。”
“我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娄凤芸望着宋天耀,鬼使神差的开口说了一句。
她说话时,宋天耀已经转身夹着香烟朝客厅里走去,听到她的话,宋天耀站在卧室门内一步,转身看向娄凤芸:“伤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宋天耀就算再无情无义,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会是个见到女人就发情的杂碎,看你这么辛苦跑去贺我家的乔迁之喜,抱你上楼,免的你自己走回楼上身体累,心中苦,现在至少躺在床上还能对我这些话胡思乱想,比起楼下阖家团圆,楼上自己黯然神伤,孤伶伶躺在床上追思你那个无良的死鬼丈夫黑心华要好些。师爷辉,你戳在卧室门口等睇戏呀?看你老板娘把你收成小弟就知道,这女人眼光有问题,傻乎乎也学人戴眼镜做师爷?帮我把酒拎去天台。”
第八十六章 不由天
宋天耀攀着扶梯上了四层楼顶的天台,越过楼顶的女儿墙,直接立到了临近边缘的小阳台处,迎着夜风重重吐了一口气。
楼内的那些人,自己的父母,妹妹,甚至是娄凤芸,师爷辉,都只看到他一夜之间就鱼跃龙门,成了褚家二少爷身边西装革履的秘书,却不知道他这短短时间,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看似容易,实则凶险。
而他宋天耀无根无靠,所能倚仗的无非是重活一世积累的那点儿经验和机变。
今晚在杜理士酒店,安吉·佩莉丝劝他放弃说服石智益转而再想办法去结交其他海关官员时,宋天耀的确有一瞬间动了退步的心思,无非知难而退,换个英国鬼佬送上贿赂,在码头转运走私的禁运品时让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为利康找只船出海而已。
可是石智益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愿者上钩态度,和他那个工商业管理处副处长的官职,却又挠到了宋天耀的痒处,石智益想名利双收,不想和其他踏入香港殖民政府高层的其他官员一样,要么博一个纯名,要么在香港搜刮一笔,带回祖家养老,满足这两点难度很高,但是行贿官员就好像股票或者期货,高难度高风险,意味着有高回报。
按照石智益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这时不去在对方袋内无银时拉拢关系,等对方高官坐稳,钱袋丰厚时再想凑上去,只会比今日这机会更难。
宋天耀不担心自己无法用五分钟的时间说服石智益,他担心的是说服石智益之后的后续动作,那就是从其他人碗中抢肉吃,必然会得罪那些同行业的商人,到时如果场面难堪,褚耀宗开口让褚孝信舍车保帅,弃了自己,而石智益又隔岸观火神思玩味,那结局就是有人笑有人哭,笑的自然是石智益和褚孝信,哭的只能是楼下的父母亲人,至于自己?哭的机会都不会有,只会死的很惨。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十成中无非一两成几率而已,但是就算只有1的几率中奖,下场却是100的尸骨无存。
这就是他端起那杯红酒时微微晃了一下的原因,他犹豫过,但是已经浸透骨子里的,喜欢剑走偏锋崖边弄险的血液在烧灼着他,让他明知道这次不比之前坑颜雄或者陈阿十那些小事,仍然想要去试一试。
路是自己走的,富贵是自己搏的,连搏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也就枉来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