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峻继续道:“吴柴厂在中吴机械行业是头块牌子,但在全国柴油机行业并没有做到第一,湘省、东省、甚至安省,都有比咱们吴柴厂规模更大、技术更先进的柴油机厂。吴柴厂为什么能捧回全国金质奖章,而不是那些规模更大的厂家,靠的是咱们几代吴柴厂的钻研。但酒香也怕巷子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哪天政府调拨能力有变化呢?我们还能靠计划吃饭吗?”
这话委实大胆。听得董鹤鸣一身汗涔涔。
这年轻人,竟然敢说政府调拨能力有变化。董鹤鸣低声道:“你难道觉得,政府会不管我们?”
丰峻望着董鹤鸣。
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丰峻望见了董鹤鸣眼中的光芒。
董鹤鸣不傻。身为吴柴厂的头把手,他远比别人更敏锐。他甚至很有可能也已经预感到计划转市场的前哨,但董鹤鸣不敢说。
这年头,谁也不敢说。
他们望不到以后,他们害怕变化。
但丰峻不怕。丰峻知道以后会如何变化。
“政府不会不管我们。但政府本身的职能方式,会有变化。我们吴柴厂要走在别人前面,他们规模大,不怕,我们打造好自己的王牌。他们技术力量先进,也不怕,我们的销售人员和技术人员要深入农村一线,了解他们的需要,有针对性地研发新。”
董鹤鸣越听越有味道,越听越欣喜,他将身子缓缓地向后靠去,靠到椅背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抢别人碗里的肉,别人会护食的。”
丰峻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半晌,他抬头:“如果我们去国外抢肉,分给他们呢?”
一锤重击,击在董鹤鸣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