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弄了匹好马,你今晚上可一定得来瞧一瞧,不比你之前的那匹差。”
沈鸢不知怎的,竟几分踟蹰不想进去。
隔了一会儿,才抱着书,慢腾腾进了门,却见卫瓒没坐在窗边儿。
而是坐在他的位置旁。
琥珀色的锦缎外袍,腰间佩玉悬刀,粗犷的木质束发,嵌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玛瑙,几分不羁地坐在案上,让一群人簇拥着,在熹微晨光里,是与往日不同的潇洒俊俏。
沈鸢看了一眼,便低下眉眼,没瞧见似的,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
如今昭明堂众人见着他,也都打招呼,笑喊一声:“沈案首早啊。”
亲近些的,喊他“折春”。
他便也垂着眸点头还礼。
只是擦肩而过时,卫瓒没扭头,只是轻声说:“今儿起得晚。”
他淡淡说:“知雪叫得晚了。”
卫瓒“嗯”了一声,扭过头去,跟身边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似乎是在说养马的事情。
这一小段对话,跟没发生过似的。
沈鸢低着头整理案上的书册。
晋桉也是刚到没多久,笑着问卫瓒:“你怎的坐这儿来了?不是爱在窗边透气么?”
“我记着你那位置还是跟他们比射箭比来的,现在倒是说换就换了。”
沈鸢没听过这一节,闻言却是翻书的指尖轻轻一顿。
卫瓒抱着胸笑说:“没法子,来替沈案首护法来着。”
“他今科秋闱以前,我都得盯着他一点儿,省的我娘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
“你们也警醒着点,少来讨他的嫌。”
晋桉还没答,众人闻听沈鸢要秋闱,倒是嘻嘻哈哈聊开了。
有的问沈鸢能不能考个状元,有的说隔壁文昌堂的闲话,说几个文生也要下场去,如今正头悬梁锥刺股呢。
前儿还有个文生背书背的头昏,走路一头撞上了树,头破血流的。
这些人书不大会念,看热闹倒是国子学头一份儿的。
一片喧闹之间,沈鸢不自觉抬头去看了一眼卫瓒。
却发觉卫瓒正听着了一个笑话,懒洋洋地笑,眼睛却是看着他的。
不知为什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却没说话,又无声无息把目光挪开了。
沈鸢低着头翻开书想,除了眼前这人,哪还有人能来讨他的嫌。
第60章
卫瓒有生以来,头一次吃干醋,竟是在这小病秧子身上。
时而想起那刀锋之下寸寸展露的雪白脊背,垂首瞧见那不驯的神色。
时而又是沈鸢一口一个知雪照霜,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的。
卫瓒这人瞧着随性,却生来便有些傲慢,喊几声“沈哥哥”哄沈鸢欢心是一回事儿,承认自己因为沈鸢三两句话、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争风吃醋又是另一回事。将袖子里几缕残布取出来,瞧了又瞧,放在枕边,做了一宿浑浑噩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