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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郡主,够了!”

苏皇后之父、仪国公苏焕按捺不得,厉声喝道:“这是太极殿,你身为大夏臣民,如此辱蔑君上,该当何罪?!陛下政务繁忙,未曾及时处置镇国公身后事,固然有不当之处,但你以大夏臣民之身迫君,已经失了本分!”

他抬手指向殿外,疾言厉色道:“现下速速退走,陛下或可饶恕你大不敬之罪!”

“饶恕?敢问仪国公,我何罪之有?我方才所说,哪一句与事实不符?!”

燕琅笑容有些讥诮:“今日之事,是陛下有负于沈家,有负于我父亲,有负于昌源城枉死的将士军民!别人不能说,也不敢说,那我便来说——”

“柔然要以昌源为界限,重新划定边界线,陛下竟也欣然应允,朝臣们商议之后,竟也默认了此事。你们知道昌源城外还有多少大夏百姓吗?你们知道他们沦陷在柔然铁骑之下,活得连狗都不如吗?大夏收着边民的赋税,享受着他们的供养,可是兵祸一起,便将他们丢出去,视而不见了,这岂是君主所为?!”

燕琅环视一周,脸上笑意敛去,神情冰冷道:“《六国论》中讲: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陛下,诸公,你们想想这几句话,不觉得胆寒吗?!”

“今日退到昌源,明日退到洛阳,后日大抵便要退到金陵了,敢问诸位,你们还想叫大夏退到哪里去?难道真要到退无可退之时,才肯举兵反抗吗?遥想太祖皇帝在时,四方来朝,蛮夷称臣,只过去几代罢了,难道大夏人的骨头便软了,心里那一腔热血便凉了吗?!七尺男儿,气概何在?!”

仪国公为之语滞,无言以对,脸色且青且白,皇帝脸色涨红,似有愧窘,一时也没有作声。

殿外禁卫见这一幕,默然守在远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琅漠然一笑,缓步走到殿中持刀的御前侍卫面前,道:“你有家吗?有兄弟姐妹吗?有儿女吗?有父母吗?”

那侍卫微微一怔,半晌过去,终于低声道:“有。”

燕琅点点头,道:“那你觉得,如若柔然打到金陵,覆巢之下,他们能有几人存活?”

那侍卫神情为之一顿,目光颓然道:“我,我不知道……”

燕琅看着他笑了,那笑容不带讥诮,反倒有些怜悯。

她环视一周,怒其不争道:“我一直想不明白,诸公到底在等什么呢?一头老虎扑过来,想要吃人,为求生存,你们割下大腿上的肉喂它,然后满怀希冀的看着它把肉吃完,想着它这就去退走,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