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生气了。
她从城楼上跑下来,跳上他的白马,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后呜咽大哭。
“你为什么那么笨啊!为什么要和那徐荣硬碰硬,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起初还带着几分责骂,后来许是忍不住了,哭声越来越大,索性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渐渐化为抽噎,她拿手背胡乱擦着眼泪,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下唇几乎被咬出一道血线:“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啊?”
他本来想开玩笑说“你就再嫁”,犹豫了半瞬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拔出腰间倚天剑,将锋芒的光亮陡然映进她的眼里。
出鞘后的剑如一汪清水,抖落万千星河。
“我吉人自有天相,倚天不断,我便不会有事,你放心。”
“阿瞒。”她很郑重地扳过他的身子,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胸中的那些机谋、那些得天下平四海之道我听不懂也没那头脑完全理解,但我希望你心里知道,这世上有一个阿卞,她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不希望她的阿瞒有半点三长两短,只想你以后在以命冒险的时候,心里能多有个我。”
艰难地扯起干涩的嘴角,她给了他一个带泪的笑容,水花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
“我答应你,我会平安地把这个天下送给你。”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用最温柔的语气,给她最坚定的承诺。
洛阳经历了三日三夜的大火,已是黍叶离离,残败枯黄。
他们在寂静无声的宫殿间同行,唯有脚下的沙沙落叶,与被惊醒后扑棱飞走的鸟。
倏而,她离开他的肩,从地上捡了一片瓦当,棕褐色的表面上附了层破碎的颜料,摸上去沾了一手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