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解,他用角落的简牍重重地敲了敲桌案:“只需荀彧一份为子建求情的奏疏,子建即可得活。他是汉帝如今最有力的倚仗,只要他肯求情,再不会有人敢弹劾孤徇私枉法包庇子建。”

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令君可愿意?”

听见这句问语,他情不自禁呵了一个笑,“荀彧早已与孤疏远,想来离最终决裂那日也终究不远了,又如何愿意顺孤心意。”

虽然早有预料,可被他如此从容地吐露真相,阿笙还是怔在了原地。

一面掩饰慌乱,她开始实施自我安慰:“是你多虑了。”

“孤多虑?”闻言,他半是嘲讽地笑起来,“孤倒希望确实是多虑。不过荀彧向来很听你的话,你去向他求一求,他应该不会吝啬保住你儿子的命。”

他的话半真半假,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他是讥诮还是实意,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得他到底是何意指。

阿笙换上男装,披了条黑色斗篷,沿僻静小路徒步潜向荀府。

“阿……卞夫人?”老管家起初不认得面前男装女子是谁,待看清楚面庞后慌忙改了口,随即躬身作礼问,“卞夫人可是来见家主?”

这位老管家年事已高,在荀府里过了大半辈子,仍依稀记得阿笙原来的面孔。

她摘下帷帽,亦敬重地颔首回礼,“冒昧欲拜见令君,不知此刻令君可在府中?”

“家主近来一直在府里,老朽这就为您通报,还请卞夫人于此稍作等候。”

“麻烦您了。”管家应声离开,随即蹒跚着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

“夫人,给些钱吧,我等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