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连月阴雨不断,大雨日渐泛滥,军队一时难以行进,只能于原地驻扎等候时机。

多日随军动荡颠沛,郭嘉的身体已是眼睛可见的一日不如一日,本就孱弱的身子骨愈发如一只薄如蝉翼的瓷瓶,仿佛一推即碎。

“祭酒的病……怕是难以痊愈啊,老朽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药方治疗,恕老朽直言……”军医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只能过一日算一日了。”

他为难地摇头,站在他对面的阿笙明白他说得委婉,实则怕是真的无计可施。

身旁郭嘉的营帐突然被掀起,曹操从里面缓缓踱步出来,正低着头沉思,看上去心事重重。

听见阿笙的声音,他抬头望了望她,闭上双眼轻声说:“我适才看见,奉孝的衣襟内侧全是血。事到如今他还试图将他的病藏着掖着,还在对我像没事人那样地微笑,却让我心里越发愧疚。”

“他二十余岁便来投奔我,从此随我四处征战出生入死,想他一个文弱书生,如何遭得住这些沙场折磨颠簸?”

他的嗓音沙哑得如同浸在七月的无尽黑夜里,初夏的风轻飘飘地吹在脸上,却将身体吹得摇摇欲晃,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如若他遭遇了不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阿笙默然不语地看着他,想安慰的话一时竟全说不出口,干脆咽回了肚子里。

刹那间,一阵马蹄声骤然渐次接近,“吁”一声,在曹操即刻面前停住。

随后一位全副盔甲的战将跳下马来,撩起下摆跪地,拱手奏道:“司空,前方斥候来报乌桓已有防备,已在率军加深城池巩固城防,恐怕一时难以攻破。”

来将浓眉大眼,约莫四十岁许年纪,此刻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