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阿笙探究地盯着他的眸子,试图从眼底挖掘出些有关答案的信息,“你不说,我又如何能猜出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暗地里喜欢你?”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微笑,眼角脉络似的细纹晕染意味深长的味道,“那你可真是想多了——”尾音故意拖长。

他自问自答竟还自得其乐,不等阿笙反驳出口便突然大笑起来:“我荀谌这辈子可没喜欢过女人,对所有女子都毫无兴趣,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见阿笙忍无可忍要打断自己,他食指靠近唇畔“嘘”了声,随即微微凑近她,笑道:“我啊,唯独只爱一个荀彧。”

“你的亲弟弟?”

“很惊讶罢?”荀谌仰面大笑,“所以旁人如何猜得到?他们只当我荀家兄弟情义淡薄退无私交,殊不知荀谌爱弟弟爱到无论什么也可以抛却不顾。”

他似乎对阿笙的反应了如指掌,单臂撑头,谑笑地凝视她的表情。

阿笙听得目瞪口呆,站在床沿边打直了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此刻满心倾翻的疑问。

“女人有什么好?左不过是一张漂亮的脸惹得色鬼牡丹花下死,再不过就是横溢才思、奕世品德值得拜服 ,然而这几样文若又哪一样没有?我荀谌亦是一身才华,自然从不肯轻易服输于人,却只有一个文若能让我甘愿退让不止半步。”

他倚在錾刻着云纹芙蓉的床板边自顾自地说着,手指摩挲着项上棠棣花式样的镂玉坠子,不住地在掌心翻转。

这棠棣花阿笙曾在子建屋前的院子里见过许多株,他热衷每日浇水施肥,待到花熟后葳蕤成云,雪白的瓣贴枝而生,晶莹如玉琢梨蕊,他便会亲自折满一素瓶送去给子桓。

个中含义她自然明白是何意。

“十余年前文若执意选择曹孟德,将我荀氏家族的命运押在他手里,从此颍川世族便与曹氏福祸休戚与共。我全力支持他的选择,独自一人屈身事袁,为的就是让他日后还有退路。我辅佐袁本初亦有十余年,倘若曹孟德败了,袁绍终究会看在我的情面上留文若一线生机,他还是能实现他的理想,做他从少时起就为之追寻的事。为了他,我叛主背德,自官渡对峙至今我未献一计,眼睁睁地目睹袁本初错失良机而一败涂地,甚至亲往许都提醒他如何应对沮授田丰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