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儿面无任何表情,苍白得宛如透明的湖泊,让人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她的心中所思。
“对你的父亲,徐州百姓,对不起。”她声音压抑得很低,眼睛恳切地望着槿儿。尽管这些与她无关,但面对眼前这个神色落寞沉沉的女孩,情难自禁想起了自己的爹爹。
鲜血从他的嘴角肆意涌出,在泛黄的被褥上撒下斑斑驳驳的触目惊心。那双在床头无力垂下的枯瘦之手痉挛着空气,好像对这个人世纵然已经绝望,却仍是不舍与牵绊。
他是自尽而死,杀死他的并非贫穷,并非病痛,甚至也并非是张邈一人的过错。
是这个世界啊。
是这个吝啬到不愿给予百姓生机的人间。
可曾经那个说要改变这世间的人,那个拉住她的手把她从黑暗里奔往光明的人,如今却心甘情愿,做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的一片乌云。
“夫人何必歉疚。”槿儿缓缓开口,额间垂下几缕凌乱的发,黏连着汗水,“此事不干您任何事情。”
阿笙摇头,她轻轻伸出手替槿儿理了理突兀的头发,把自己头上的镶玉金簪摘下来塞在她手里,低低说:“拿着这个,买副棺木给你父亲好好下葬吧。”
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半分犹豫,索性把自己的白玉明月耳珰也摘下来放到槿儿手掌心:“这个你也收着,拿去换些铢钱,你和你的母亲也要好好过下去。”
她其实也没多少女子闺中的饰品,这已经是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那对耳珰是她平日里最爱之物,眼光忍不住恋恋地看向槿儿的手心,但又强硬地把视线收回了,不让槿儿看见自己流露出的半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