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为何用此人来当首辅?”
阮大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比前个更难回答。
“学生愚钝,实在不知!”
揣摩帝心可不是侯方域的特长,当下还得虚心请教才是。
“为师亦不知,不过待结果水落石出之后便知一二了!”
阮大铖并没把希望寄托在瞿式耜这一人身上,因为一人若能救千人,其必然是皇帝。
眼下的情况很复杂,哪怕是同一个牢房里的人,立场态度也截然不同。
陈名夏与彭宾之前所言,分明是在公然支持皇帝与朝廷加征商税。
这与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的主张全然背道而驰,等于说是离经叛道了。
陈名夏的那些话都是托词,阮大铖要弄明白的是,陈名夏为何要如此说。
在诏狱里也没有外人,不经过审讯,没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仅凭争辩内容是不作数的。
陈名夏依然如此执着,这是已然投靠了皇帝,还是打算投靠皇帝呢?
若是能够确定这一步,阮大铖便可重新计较一番了。
陈名夏投靠皇帝能逃过一劫,说不定自己如此这般也可以成功。
当初自己出自东林,而后投靠了九千岁魏忠贤,导致被崇祯给罢官,算是得罪皇帝了。
本以为蛰伏了这些年应该是没事了,万万没想到天降横祸……
一万个读书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坐在家里,就成了投靠东虏的贰臣!
阮大铖纵使是诸葛亮再世,也算不到还有天书这回事啊!
大清还没赢大明,自己这贰臣啥好处都没捞着,当得有冤啊!
若是将贰臣之罪给作实了,某年某月某日,阮大铖因当贰臣而被朝廷处决……
堪称六月飞雪,冬雷滚滚!
陈名夏所提及的办法当真有效的话,不妨一试。
都到了这般地步,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阮大铖如此为自己考虑,也是有原因的。
由于早年投靠过九千岁,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都将其排斥在外。
名声已臭,但并不耽误厂卫捉拿,幸好进来之后没有立刻表态,不然也要挨打。
东林等人死不死,跟他没关系,重要的是自己要想办法活着出去。
卖了东林能活命的话,阮大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此举很卑鄙么?
非也!
若朝廷为大家,东林为小家。
则东林支持商贾,损害朝廷利益,便是舍大家,为小家了。
若东林为大家,自己为小家。
自己依东林之策而行之,又有何不妥呢?
东林本就结伙营私,还敢怪旁人照猫画虎不成?
更何况江南这些团伙,悉数如此,真论起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里形成,便挥之不去了。
阮大铖结合了陈名夏所言之后,还觉得自己这想法很合乎情理。
这不正好实现了剪除蛀虫,兼顾忠君报国了么?
两全其美,何等妙哉!
“爹!爹!我是域儿啊!你可听到?”
“域儿!爹听到了!”
“北都可是当真已然击退东虏?”
“……廷议确系如此!”
“爹爹可见过天书?”
“未曾见过,之前为父已被罢官,只听得战报而已!”
“首辅可会营救我等?”
“未曾可知啊!”
“孩儿又该如何行事?”
“且等为父与魁首商议之后再说!”
“好!孩儿记下了!”
侯恂与钱谦益都听到了适才陈名夏所言,对二人来说,陈名夏可谓是语出惊人了。
这分明是打着忠君报国的幌子反戈一击,说不定已然投靠了朝廷,甚至皇帝。
但二人都没机会拿到陈名夏反水的证据了,仅凭这三言两语又岂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