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某逆子的提醒,崇祯认为两淮盐商所产制盐占据天下所需食盐的一半份额,让其每年提供五百万两税银很多么?
当然不多!
但是两淮盐商的年纳税总额达到五百万两了么?
当然没有!
甚至五年加起来都没达到过这个数!
是两淮盐商所辖之盐场的产量低么?
当然不是!
是两淮盐商囤货惜售么?
当然也不是!
某逆子为崇祯解释过,同样向市面提供一百斤食盐,这一百斤都是官盐,那就要纳相应一百斤的盐课。
这一百斤里有五十斤官盐,那就可以只交一半的税。
而眼下的情况是,在市面上出售的每一百斤盐里,至少有九十斤是私盐!
更有的地方这数额超过就是九十五斤之多!
私盐需要上税么?
显而易见!
傻子都知道结果!
私盐占比越大,对盐商就越发的有利,因为相应的税银全都不用交了。
无非是给河防与当地官员孝敬一些就行了,大头还留在自己兜里。
不然扬州顶级瘦马售价高达千两银子以上,怎么购买者仍然如过江之鲫呢?
扬州瘦马的销售对象倒是很广,但毫无疑问,两淮盐商是厂家最大的目标顾客群。
盐商之富,天下皆知!
朝廷之穷,亦是如此!
崇祯在移驾南都的路上就想过该如何收税,又该如何对付两淮盐商。
只是没想到等驾临南都之后,盐商居然仍旧执迷不悟,甚至勾结士绅,向自己叫嚣!
让宋纪带兵去扬州,自然是崇祯的意思,黄得功未得皇帝的暗示,决计不敢如此妄为的。
不过就是警告一番,象征性地拿走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食盐,回来折价五十万两银子,并没有从严惩处,否则便要人头落地了。
五十万两银子多么?
可以横向对比,譬如之前某逆子派沈迅南下处理“史翲案”!
史翲此人做过天下最肥的淮、扬这差事,结果在这期间,将两地库房里的银子都装进了自己的兜里,后来又拿走了近三十万两盐税银子。
某太子是不管史翲这厮的死活的,素来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给沈迅下达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不论死活,都要把银子拿回来!
并赐予了沈迅先斩后奏之权,还为其配备了大量厂卫,目的就是要把丢失的银子一并会回来。
作为左懋第的得力老乡,沈迅前后耗时三月有余,不服某太子的期望,运回来高达百万两银子,还将史翲一家押解回京。
这里面包括史翲贪墨的部分以及两淮盐商保命的银子,谁敢不交,谁就会被押送到京城候审。
盐商又不傻,进了厂卫的诏狱再想出来,势必要花更多的银子。那莫不如在当地就打点好沈迅这尊瘟神,让他快些打道回府。
算上宋级这次带兵突袭扬州,对盐商们来说,这等于短短半年之内,被朝廷打劫两次!
随着海盐的大量上市,预计明年年初便是第三次劫难……
盐商们已经恼羞成怒了,可是手里无兵无将,面对如狼似虎的勇卫营,收买不了,就只能认栽了。
于是便只能暗中来联络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希望可以在朝会上为自己鸣冤,最好能出口恶气。
结果没想到狗皇帝居然变聪明了,还噎不住了,东林与复社反而损失巨大,一时间被狗皇帝占据上风,被打得没有招架之功。
“陛下,此法或会竭泽而渔……”
郑三俊对东林等团伙的境遇并不同情,但对如何收税,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免得冲到万历年间的覆辙。
当时万历皇帝向各地派出了大量的矿监,背负了极大的骂名,每年的税收也就增加了数十万两而已。
眼前这位一下子就弄过来一百万两之巨,算上太子与前番勇卫营宋纪所部之作为,让两淮盐商如何想?
“竭泽而渔?爱卿言重了!朕就少给两淮盐商算些,譬如一年仅偷逃三百万两税银,五十年便是一亿五千万两之多!按年息三百万两来算,朕向其收的银子连半年的利息都算不上!两淮盐商可以花天酒地,可以纸醉金迷,可以风花雪月,唯独不愿意照额纳税!居然连三十税一的规定都不愿意遵照,朕要问这些盐商已利欲熏心到何等地步?盐商给那些朝廷里的蛀虫好处,此等蛀虫便在朕面前进言,朝廷收税要加赋农户,与商贾毫无关系,这岂不是荒唐至极之举?如此偏袒偷逃税款之商贾,此等官员便是大明的败类!往后不论品级,谁再敢在朕面前替那些偷逃税款的商贾说好话,休怪朕翻脸无情!从明年开始,两淮盐商,缴纳税银总额须达到每季一百万两!交不上银子,便可缉拿下狱!只要大明江山还姓朱,大明皇帝还是朕,此等奸商便翻不了天!”
本来崇祯给盐商定的是每年两百万两银子,可是听到厂卫来报,两淮盐商最近有活跃起来,在联系东林等团伙,欲要用这些团伙里的官员在朝会上伺机发难。
待钱士升等人图穷匕见,崇祯心里的火焰便立刻被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