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芬之前还跟温粟粟说过,他们村子里就有个人吃了赤脚郎中开的药,没过多久就死了。

温粟粟觉得不太对劲,正想再问问清楚,就听见刚刚在跟陈月芬说话的那个妇女,说道:“我说板凳他奶奶,你就别听葛大胆的那些偏方了,你忘了他以前开的药吃死人被pd的事情了?上头都不准他再看病了,就你为了省那几个钱,带着你家板凳去他那儿看病,没病都能看出个好歹来。”

“你再瞅瞅你们家板凳,都疼成啥样了?他爹栓子死得早,妈又跟人跑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小娃娃,你不心疼啊?你赶紧找你大儿媳妇要钱,带板凳去医院看病吧,人家医生不比葛大胆厉害多了。万一板凳真出个啥事,你百年以后下去了还有脸面对栓子不?到时候肠子都得悔青。”

这人话说的虽说不太中听,但却是个打抱不平的。看着板凳疼成这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忍住说了这些话。

陈月芬看着疼的身子都抽抽了的板凳,心中一揪。她也是当妈的人,得知孩子爸妈都死了,没人疼,如今生了病奶奶都不带他去医院,心中更是不好受。

跟着劝道:“那怎么成啊!孩子都疼成这样了,必须得去看医生才行的!”

黑瘦婶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嘴唇说道:“我们家板凳就是吃错了东西,肚子疼而已,葛大胆说吃几幅草药就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秋红。”

“吃几服药就能好?葛大胆说的话你也敢信?我看你就是不敢跟你大儿媳妇开口要钱,你那个大儿媳妇是咱们十里八乡最横的,把板凳他爸当初的赔偿款也拿了,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不给,真是没良心!”叫秋红的妇女呸了一声。

温粟粟算是听明白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只知道板凳这个孩子是个懂感恩有主意的,却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

心中感叹了一声板凳的婶婶真不是人,赶紧朝陈月芬使了个眼色,两人换了个位置。

温粟粟坐到了板凳的身边,朝黑瘦婶子说道:“婶子,我是兵团的卫生员,你让我帮孩子检查一下吧。要真是刚刚那嫂子说的这么个情况的话,那肯定是板凳吃的这些药没用,否则孩子不可能疼成这样。”

黑瘦婶子被秋红说中了,她们家的确就是这么个情况。

看着怀中已经疼得面色发白,脸冒虚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的板凳,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她的心也跟着抽抽的疼啊!

黑瘦婶子名叫黄春菊,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早就嫁出去了,二儿子死了,如今她就跟着大儿子。

她家栓子出意外年纪轻轻就没了,就只剩下了板凳这么个独苗苗,她也不想板凳生病了不带他去医院,只是她大儿媳妇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平时吃的、穿的上面已经够刻薄的了,她哪里还敢去问那个毒婆娘要钱去给板凳看病!那天板凳又拉又吐的说是肚子疼,她就是看了那个毒婆娘一眼,那毒婆娘就跟要吃人似的瞪着她,吓得她没敢说出话来。wedfrtyukk;

后来她就自己掏出存下来的棺材本,带着板凳去葛大胆那儿看病。葛大胆虽说以前被pd过,但是也有人在他那儿看病看好了的,她觉得看病这事就是碰个运气,再说死的那个人指不定是人真不行了,不一定就是吃葛大胆的药吃死的,人要是真救不活了,就算送去医院也没用的。

凭着这个念头,她让板凳在葛大胆那儿看病,只可惜吃了几服药了还不见好,这不,今天又特地去城里抓药。

黄春菊听温粟粟说她是兵团的卫生员,心想让她看看也好,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倒是板凳迷迷糊糊地听到温粟粟的声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那张好看的如同年画上的仙女似的脸闯进眼中,带着光束,倒真有几分像下凡的神仙了。

板凳看到温粟粟,虚弱地笑了笑,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上回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才半个多月的工夫就成了现在这样。温粟粟心里疼得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咬住唇,伸手握住板凳有些发冷的、颤抖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住内心的情绪。

“板凳,是我,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温粟粟说话的声音温柔极了,她耐心地询问道,“姐姐问你,你肚子哪儿痛,能指给我看看吗?”

板凳点点头,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摸了一下他的右下腹。

温粟粟也伸手摸了摸,皱着眉头问道:“我这样子摸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被人压住的痛?”

“有……”板凳微弱地回答,疼得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