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歇叹了一口气:“难。”难的是什么,他又不说了。
“阅世境在有我境之后,”江歇神色淡淡,“你既然已是阅世境初期,照理说应当能够体悟有我的境界。可你却没有。你是修为境界到了,但道心不及。”
谢灵均怔住。
江歇问沈正泽:“你呢?”
沈正泽回道:“春风和暖,夏荷清雅,秋叶落寞,冬雪高洁。一年四季,弟子都想与知己共渡。”他都想与大师兄共渡。
“是了。”江歇点头,“谁告诉你春风是和暖的,夏荷是清雅的,秋叶是落寞的,冬雪是高洁的?”
沈正泽抿唇,而后轻声道:“弟子自觉。”
江歇笑道:“大道无情,太上不仁,此谓至情至仁。有两句话,你们日后势必会经历。第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第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现在,你们还不用揣度这两句话。你们只需要知道,大道无情,人却多情。春风、夏荷、秋叶、冬雪,自然干干净净,与人何干?哪里来的和暖、清雅、落寞、高洁,都是人们将自己的情感加诸万物罢了。”
谢灵均如梦方醒。他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他从最初,就知道万物竞生,人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种,知道东夏秋冬四时变易,知道梅兰竹菊并不高洁,知道一切的一切,却并不知道——人是多情的。
以我观物,物皆著我之色彩。
谢灵均此前不知,不过是因为他无情罢了。他的人既然无情,挥出的剑自然也是无情的。他之所以如此无情,是因为他时刻默念清心诀。而江歇说,不必默念清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