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松开之后,再一次握成拳头。

他看着白以云,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刻,就连呼吸也是刺痛的,全身脏器好像要缩成一团,他额角突突地跳,从嘴中说出来的话,和着微冷的晨风,显得颇为平静:“……从山道直走,约摸十里地之后,有分岔,往左是胜州,往右,是江东。”

“到官道上,不要搭乘马车,选牛车,用帷帽遮脸,皇宫没那么快追上你,路引子我准备了四份。”

崔珏睁开眼,嘴角绷得紧紧的,苦涩蔓延开,他看着一脸轻松的白以云,说:“在包袱里。”

白以云转过身,从包袱里拿出两份,四份路引子写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他向往的秦岭之地,另一个则是南越之地。

无论哪个,都远离这是非缠身的洛阳。

白以云收敛目光,默默把两份路引子收到手里。

她站起来,背对着他,说:“我走了。”

崔珏:“嗯。”

走出两步,白以云又说:“你回洛阳去吧,你合该执掌天下。”

崔珏没有说话。

白以云不再说什么,她迈开步伐,一步步朝薄雾弥漫的山道走去。

她能察觉到崔珏的目光仍盯着她后背,所以步伐装得很轻松,但她的神情半点不见方才的轻松。

不可抑制的泪水掉落,打湿她的衣裳,落下星星点点水渍。

贵公子带着一介布衣私奔,听起来是很美好,话本里尽是这种悱恻的桥段,然则,实际上,若布衣真爱这贵公子,又怎么舍得让他抛弃人上人的生活,陪她过柴米油盐的平民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