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懂行的人就知道,将铜块锤扁成厚薄适中的铜皮容易,但是想让它表面均匀平整,并且如此完美地堆叠,并构成瓶身,这其中仅仅是走线,就已经足够考究匠师手上的功夫。

但陆子安却仿佛非常轻松一般,甚至手上没有停顿半分,时不时将铜瓶加热一下,然后又继续锤打。

过程困难了不少,但这样整体锤揲出来的花瓣,是由内壁向外壁微微突出,形成内凹外凸的效果,比接合的更加自然。

然后他轻轻夹起这铜胎,在外凸的花瓣轮廓上数次锤,敲击,直到它逐渐舒展,一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百合花一般,才轻吁一口气,停下了动作。

锤揲的过程,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并不复杂,很多人甚至会觉得枯燥。

可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越是过程简单、技艺单一,想要做到完美却更加困难。

大道至简。

在这一锤一揲中,毫厘之间的分寸只悬乎一心,旁人无从体会。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众多不确定和不完美中,很多人并不能做到这般技近乎道的级别,也就只能望着自己拼合出来的器物暗暗哀痛……

这是唯有匠人才懂的难过。

不少老师傅默然垂下头,发自内心地对自己的技艺进行深省。

鼓风声渐停,褪火之后,铜胎逐渐冷却。

陆子安戴着手套的手将铜胎拿起来,提到面前微转了几圈,确定无误之后,便拎起来朝外头走。

“陆大师,我来我来。”有人立即迎上去,殷勤地接过铜胎。

看着他们眼底跃动的火焰,陆子安明了地松开手,接过了应轩递来的保温杯。

“这走线,可真是大师工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