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总冠军时气氛太过热烈,他被荣誉和喜悦簇拥,一时想不到其他。现在看到叶雪,他方才想起,对面这人没能打进决赛,还得面对面恭喜他这个赢家,不知该是何等心情,说话时便思忖再三,不似平时利索:“呃……你们也是,继续努力……明年再接再厉!”
怎么都觉得哪里怪怪的。王杰希看叶雪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一晚上的兴奋劲也降下来,陷入毛头小伙子一般的忐忑,问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我们拿冠军,今天不会难受么?”
他问得十分郑重,听众却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叶雪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我心眼很小么?输了比赛的感觉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这话跟我说得晚啦,今天该问百花才是。”停顿片刻,她像是想起什么,中指轻点光滑的手机屏幕,眼中浮现出光彩,“冠军么,总有一天,我们会自己拿到的!”
“那我就放心了。”王杰希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过百花的霉头我还是暂时别触的好。”
话也带到了,叶雪起身要走。王杰希拉住她:“这么晚了,回家路上不安全吧?”
“我你还担心么?”叶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左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王杰希故意略过去她的动作,摇头:“那你也是个女孩子家。小月走后她宿舍一直空着,有人定期打扫,铺个床单就成。”
这其实是他脑子一热想出来的主意。但或许是手上戴着的冠军戒指给了他某种力量,令他话说出口后,觉得不啻为一个好机会。顶着叶雪干净清澈的目光,他在短暂的沉默中与之对视,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也或许才短短一眨眼的时间。
姑娘笑了笑:“好。”
王杰希要她留下,想是有话要说。
依言等他去解决队里的遗留问题,叶雪坐在连小月空出的宿舍里一边等一边整理思绪。王杰希说得不假,屋子里挺干净,不过一年没人居住,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她向家里报备过,心虚地想反正两位老人早就睡了。
没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她打开门,见果然是微草的队员回来,淡定地一个个打招呼。大概是听王杰希提醒过,没人对她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奇,倒是有几个人嚷嚷着这么早回来不满意、通宵才好,被王杰希敲脑袋点名批评。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微草队长。
王杰希停在她门口时,有队员嚷了一句“队长要坚守革|命艰苦朴素作风不要堕落啊”。叶雪认出那是他们队的神枪手,没怎么接触过,尔后就见方士谦推着把那人摁进寝室:“瞎说什么,知道什么叫人生三大乐事么?”
幸而王杰希积威甚重,队员们嘻嘻哈哈了没几句就各回各屋,不过有几双耳朵还贴在门口就不得而知。叶雪挑挑眉:“你们队的李济……很有想法么。”
王杰希摸了摸鼻子,默默转身去自己屋里抱了一床干净的床单出来:“洗完收起来没几天,凑活用用。”
可能是微草特色,浅绿色花纹的床单和墙纸搭配和谐。两人一头一尾抖抖床单铺好,在叠空调被的时候,王杰希咳嗽一声:“那个,我有话……”
叶雪侧过头来看他。
“……明天有话跟你说,快一点了,早点睡。”王杰希憋了一会儿,没想好措辞,暗骂自己一句。
“嚯”的一声抖开毯子,叶雪手上闲下来,直起身来伸手挡住门:“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今天说就是,我听着呢。”
她眼神雪亮,杏目圆睁,架势颇像逼良为娼。王杰希夺路而逃的机会半路夭折,横下心来开口:“去年和你说要保持距离,我后悔了。”
叶雪撑着门的手不经意抖了抖。她慢慢地说:“为什么?”
“这一年我学了很多,有时候多信任别人一些,放下|身段,未必是一件坏事。”王杰希目光柔软下来,伸出手将叶雪撑在门框上的指掌包裹住,轻轻拉回胸前,“我想,在感情上也是同样的——我会试着更尊重些你的想法。”
他的手很烫,指尖可以触到薄薄队服下轻微的搏动。叶雪感受到他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没有动弹,身子却不再紧绷:“怎么突然……好吧,我承认有时候我的做法也太过激进。一个人呆在大雪山的那几天,我其实反思过,假如我真的走不出……”
她忽然自知失言地闭了嘴。她在人前从来没说过那场冒险的细节,但王杰希却敏锐地听了出来,追问下去。
“……大概就是这样,第五天的时候护镜出了故障,好在总算联系上了外头,没有继续迷路下去。”叶雪捡重点说了,“体力透支嘛,不是严重的毛病,在医院躺了几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雪盲麻烦些,看得清东西以后,我好几天没敢摘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