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见到自己的阿父眼圈红的吓人,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替他擦掉逐渐滑落的一滴眼泪,哽咽,“阿父不哭,璋儿疼,呜呜呜……”
李洵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红着眼睛看向始终站在他身侧,自幼陪着他的侍卫,喃喃道:“那个男人骗了她一辈子,到头来,她终究还是弃我于不顾……”
天启二十三年冬十二月五日,天子驾崩,溢号殇。
一国之君,溢号为殇,何其侮辱,不仅如此,摄政王李洵竟不顾前朝后宫的极力劝阻,一意孤行,为殇帝下了罪己诏。
李谋恐怕到死都没有想过,他的一生,年轻的时候,从一个最不得宠的皇子与同胞长姐相互扶持从诸位家世显赫的皇子之中厮杀出来,一步步走上了皇位,却为了一个女人,给自己埋下了人生最大的隐患,最最喜爱的儿子,将自己最在意的名声毁了个一干二净。
可怜这世上人死如灯灭,任你生平有滔天的权力地位,死后却终不过化为一捧黄土,什么也未能带走,就连身后名也做不得主。
也不知李洵当时所修建的迎仙台,可有助于他见着自己的父亲,诉一诉自己的罪过,求得宽恕。
大抵是不能抵达的,那些有无数的民脂民膏与鲜血躯体所搭建的修仙台,充满了罪恶,招不来神仙,引来的只有索命的冤魂。
天启二十三年冬十二月十日。
在距离长安最后一座城池,被李洵私养的禁卫军缠了数日的陆晏等人,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数十万大军,将整个皇城围的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难飞过。
兵临城下那日,姜阮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仇人李洵。
她正襟危坐在陆晏的肩头,眯着眼睛看着城口之上一身蟒袍,浑身却散发着阴骛气息的高大男子,突然就想起了从前在广源书院那个博学多才风趣健谈,下雨的时候,总是喜欢撑着一把油纸伞在书院后面那条林间小道散步,笑起来让人觉得让人如沐春风温润君子。
她曾经,多么尊崇这位师长,甚至,广源书院里,她记得的不只只有招摇如孔雀,眉眼张扬的美貌少年郎,还有这个笑起来温和的翩翩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