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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刚才旁敲侧击了近半个小时,何平原始终埋着头保持沉默。

县领导正在等消息,在死者亲属家维稳的新营乡干部正等着帮他们“调解”,王局不想再耽误时间,更不想夜长梦多,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啪一声吓了精神一直恍惚的何平原一跳。

“平原,虽然没有调解必须开执法记录仪的硬性规定,但作为一个派出所长,作为一个老民警,你应该非常清楚上级为什么给你们配发执法记录仪。明明有,你不开,结果把事情搞成有理说不清,可以说你也是有过错的!”

“王局……”

“听我说完,”王局拿起手机看看时间,阴沉着脸说:“因为这件事,县委专门组建工作组,新营乡党委、政府把其它工作放到一边,把精力全放在维稳上,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帮你擦屁股!这件事不能再拖,拖下去会影响工作,也会夜长梦多。”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王局反问了一句,直言不讳地说:“关乡长私下跟死者的大女婿谈过,死者的大女婿说他那两个舅子想要二十万。财迷心窍,居然想发他们老子的死人财!狮子大开口,要求太过分,别说二十万,十万也没有!”

终于快说到点子上了,纪政委不失时机问:“王局,如果请新营乡的同志再帮着做做工作,能不能给个三五万,把问题解决掉。”

“我给关乡长打过电话,关乡长正在帮我们规劝,争取五万解决问题。”

何平原不是韩朝阳那样的菜鸟,岂能听不出两位领导一唱一和的言外之意,岂能不知道不出血死者亲属会蛮不讲理、没完没了的纠缠,而局里乃至县里最怕的恰恰是他们闹。

参加工作几十年,不知道调解过多少矛盾纠纷和治安案件,没想到居然有需要别人帮助“调解”的这一天。

何平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囊,恨不得拍案而起,来一句劳资不干了。

然而,这只能想想而已。

当这么多年警察,对这身警服、这份工作真有感情。

况且人到中年,一气之下辞职,不当警察又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