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咱们的策略是什么呢?”艾伯特转而问道。
施莱尔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坚持原来的报价,不能屈从于中国人的威胁。我们过去的教训就是互相压价,让中国人坐收渔利。世界上能够生产这种产品的就是咱们三家,只要咱们三家形成一个价格同盟,中国人就无计可施了。”
艾伯特和麦克斯温互相对了一个眼神,麦克斯温试探着问:“施莱尔先生,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当给中国人一个台阶,比如把价格稍微下降5左右,以显示我们的诚意。你要知道,中国人是很在乎面子的,我觉得中国官员可能也是无法向他们的上级交代了,所以才会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向我们施压。如果我们坚持不做出任何的退步,他们因为面子的缘故,有可能真的会和我们拖下去,而拖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中国急于向双罗等公司采购设备,而这几家公司又何尝不是急于要销售设备。任何产品都有技术周期,双罗等几家公司现有的长程天然气压缩机技术,已经到了濒临淘汰的时候,他们迫切需要一笔资金来启动下一代技术的研发,以便使这项技术能够与当今世界的技术潮流保持一致。羊毛出在羊身上,要研发下一代技术,资金只能来自于上一代技术。如果他们不能获得新的订单,那么就不得不从其他产品的销售中提取资金来进行这项产品的研发,而这也意味着上一代产品研发时的投入无法收回,这是不利于公司保持持久竞争力的。
如果放到十几年前,几家公司倒也不用在乎中国人的态度,因为那时候欧洲和美洲都在建设天然气网络,本土的需求就足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利润来源了。时下欧美的天然气网络建设都已完成,下一代网络的建设还遥遥无期,天然气压缩机的市场可以说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中国突然启动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天然气网络建设,这不啻于给几家公司送来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希望能够从中国的订单中获得足够的利润,来支撑下一代技术的研发。
为了避免互相竞价导致利润摊薄,三家公司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串谋。他们相互约定,按照同样的价格标准和中国报价,最终无论哪家中标,都要把其中的一部分业务分包给另外两家代工。同时,三家公司还决定成立一个联合研发机构,共同开发下一代天然气压缩机技术,最终的成果由三家分享,以便使这三家公司能够保持市场上的绝对技术优势。
思路很美好,但还要经过中国发计委这一关,只有三家报的价格得到了中国发计委的认可,有白花花的银子到账,后面的事情才能做下去。如果发计委不接受这个价格,交易无法达成,那么再美好的想法也只是一个泡影。
在商定价格的时候,艾伯特就提出过1亿4000万的价格水平太高,远远超出了合理的价位,很可能会引起中方的不悦。但施莱尔则认为,目前国际上天然气网络的建设已经停止,长程天然气压缩机的价格是多少,并不存在一个可参照的体系。诚然,这种压缩机在几年前的价格是可以查到的,物价水平变化以及制造业成本变化也是可以计算的,中方的确可以对产品价格做出一个预期。但预期并不等于事实,只要几家公司一口咬定有某些因素导致了产品价格上涨,中方又能说什么呢?
事实上,即便是8000万每台的价格,也是远远超出真实成本的,在补偿了前期的沉没成本之后,几家公司即便以4000万每台的价格出货,也仍然有利可图。中方能够接受8000万的价格,同样也可以接受1亿4000万的价格,因为世界上只有他们三家企业能够供货,价格卖得再高你又有什么办法?
施莱尔能够这样说的原因,在于他知道中国高层已经做出了决策,西气东输这个项目是不可能取消的。一个投资几百亿美元的大项目,会因为一台压缩机的价格多了6000万就停止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对方必须要进行采购,那么自己干嘛不漫天要价?
麦克斯温和艾伯特最终还是接受了施莱尔的意见,与通永公司合谋抬高价格。中方对于他们报出的价格十分震惊,一度也表现出了愤怒,但三家公司都能够看出来,中方的愤怒背后是一种无奈,只要他们咬紧牙关不松口,中方就只能妥协了。
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中方却给他们发来这样一份最后通牒般的函件,把价格压回了8000万的水平,并声称这是自己能够接受的上限。如果三家公司不同意,中方只能考虑其他的采购途径。麦克斯温他们倒没有担心过所谓的其他途径,因为他们认为这种途径是不存在的。但如果和中方闹得太僵,对方下不来台,导致采购暂停,几家公司也有些扛不住。
这就叫做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第七百四十八章 有什么其他途径
左右为难之下,三个人最终决定先不答复中方的要求,看看中方是否会因此而着急。这种时候,谁表现出着急,谁就会在谈判中失去先机。另外,大家还承诺安排各自在中国的代表处进一步了解中国西气东输项目的情况,为后续的决策提供情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