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得说一下,买办这个职业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不光彩的职业,后世的许多公关公司也是做这类业务的,有一些还做得挺红火的。市场经济需要有中介服务,跨国公司新到一个国家开展业务,自然需要找当地的中介来帮助了解市场、联络客户关系,这都是合法而且合理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拿了跨国公司的钱,自然要帮他们做事,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如果你做的事情伤天害理,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几年前,因为三立制钢所与秦州重型机械厂洽谈技术合作的事情,郭培元曾受长谷佑都的委托,试图贿赂秦重的技术员崔永峰,以便在谈判中赚到便宜。结果,冯啸辰指导崔永峰使了一个反间计,不但没有让长谷佑都的阴谋得逞,还结结实实地坑了长谷佑都一笔不菲的佣金,成为秦重技术处买资料和做实验的经费。
在那件事情中,郭培元并没有受到什么惩处,因为他只做了一些牵线搭桥的工作,没有实际的违法行为。他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在实质上损害到国家的利益,他倒更像是那个盗书的蒋干,只是给大家留了一些笑柄而已。
长谷佑都至今也不知道那一次自己上了当,他到现在仍然相信崔永峰是他买通的内鬼,而郭培元则是一个成功的沟通者。这一次,内田悠请长谷佑都帮他介绍几个中介,长谷佑都便很自然地把郭培元推荐过来了。
“长谷先生跟我说过了,他说内田先生是他的好朋友,让我为你服务。内田先生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吧。”
进屋坐下之后,郭培元简单与内田悠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他干掮客这行已经有五六年时间,现在业务上是越来越熟悉了。不过,他骨子里那种对外国人的恭敬是与生俱来的,但凡见到一个外国人,他的腰就会自然而然地弯曲一个角度。
“我和米内副总裁以及其他的一些同行,这次是应中国官方的邀请,到中国来考察和选择合作伙伴的。但在我们考察的过程中,发现中国官方对所有的企业都下达了指令,要求他们向我们统一报价,这是一种建立价格同盟的行为,是违反市场规则的,我们对此非常愤怒。请问郭先生,对于这样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内田悠直言不讳地说道。
“这件事我不太了解,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生丝大战的影响吧?中国国内的报纸上对于这种互相压价的现象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有几位有份量的人物也都说了话,我想这次有关部门是不是想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郭培元当掮客还是挺用心的,涉及到外贸方面的事情,他平时也都会关注一二,以便从中找到一些商机。内田悠一说,他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也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内田悠道:“在我们日本,政府是不会干预市场行为的。买卖双方愿意达成什么样的交易价格,政府怎么能够插手呢?我们是带着诚意到中国来寻求合作的,我们认为中国方面的做法是非常不道德的。”
他这话说得挺冠冕,不过说日本政府不干预市场行为,那就是骗鬼的话了。日本政府搞产业政策是全球闻名的,倒是英美等老牌西方国家比较讲究市场自由,因为这种理念上的差异,英美与日本之间没少发生摩擦。现在内田悠不过是拿着当年英美批评日本的话来指责中国而已。
郭培元在这方面没有多少知识,他连连点头道:“内田先生不必生气,中国人就是这个样子,要不怎么会这么落后呢?我们要向日本学习的地方,还多得很呢,依我看来,中国100年也赶不上日本的一个零头。”
“哪里哪里,我对中国还是很看好的,郭先生不必过于自谦。”郭培元的话说得连内田悠都不好意思了,尼玛,你能不能不要舔得这样狠,直肠都让你舔出茧子来了。
郭培元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在把中国狂贬了一通之后,皱起眉头,说道:“内田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涉及到政策方面的事情,那些当官的是非常谨慎的。要想让他们改变这个政策,恐怕难度比较大。”
“这么说,你觉得没有什么办法了?”内田悠试探着问道。
郭培元摇摇头,道:“当然不是。长谷先生吩咐过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做好呢?我的想法是,从上层来改变这个政策恐怕是不容易的,但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下面的企业愿意降价和你们合作,你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