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之间,哪说得上照顾不照顾的。”
“海帆还说过一两天要带我专门去看望你呢,不知道范姐方便吗。”
范英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之色,讷讷地说道:“这不就已经见过了吗,你们回一趟浦江不容易,就不用专程去我那里了。”
“哦,是吗?”陈抒涵是开饭馆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何其厉害,一听范英的话,便知道对方是在婉拒自己的登门了。想到杨海帆向她说起过的范英的家庭情况,又看到范英那一身已经有些老旧的衣服,陈抒涵已经能够猜出范英拒绝的理由了。
曹香梅刚才正准备为难一下陈抒涵,不想被范英打了岔,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现在见有机可乘,便凑上前,笑嘻嘻地说道:“小陈,你还不知道吧?现在范英是当大老板的人了,每天忙得很呢,平时连见我们这些在浦江的同学都没时间的。”
范英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曹香梅,说道:“香梅,你没必要这样讲。我只是开个馄饨摊子,不是什么大老板。我靠劳动赚钱养家,也不丢人,是不是?”
“我又没说你丢人啦,我只是……”曹香梅有些语塞了。她其实不是什么有战斗力的人,只是习惯于仗着一个外企雇员的身份鄙视一下那些她认为地位不及自己的熟人罢了。她本以为范英以及陈抒涵会为自己的个体户身份而自惭形秽,从而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谁曾想范英直接就曝出了自己的职业,而且那冷冷的表情,也分明带着几分敌意。
曹香梅有些吃不准,如果自己再说点什么刻薄的话,对方会不会冲上来和自己厮打,或者至少与大家大吵一架。与人打架或者吵架,都会破坏她一个外企白领的形象,这是她所不敢去尝试的。
杨海帆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场景,在陈抒涵面前觉得有些丢人了。陈抒涵却是灿烂地一笑,上前挽着范英的胳膊,说道:“范姐,原来你也是做餐饮的,咱们还是同行呢。我的小饭馆也卖馄饨的,可是我手艺不好,做出来的馄饨不受欢迎呢,你有什么经验可以教教我吗?”
“是吗?这个我倒是有点经验……”范英把陈抒涵的话当真了。她此前已经听陈抒涵说过自己也是个体户,对陈抒涵本能地有了些亲近感,现在见陈抒涵上来挽着她虚心求教,分明就是故意要在曹香梅面前挺她,心里对陈抒涵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认真地说道:“其实馄饨最难的就是擀皮和调馅,小陈你如果真的想学,过两天到我那个摊子去,我教你。”
“咱们可说定了,不过,我不付学费的哦。”陈抒涵笑着说道。
看这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聊开了,丝毫没有一点身为个体户在自己这个白领面前的自卑感,曹香梅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失落感。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端着酒杯便去找其他同学继续显摆去了。
杨海帆看曹香梅走开,这才走上前来,和陈抒涵一道拉着范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道:“范英,我给你写过几封信,你都没回。我听人说,你家里有点困难,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跟我这个老同学说说吗?”
范英笑了笑,点点头道:“其实也没啥,好多同学都知道的。我回城以后,一直待业,就是在街道的大集体企业里打点零工。我爱人在工厂里当电工,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基本上也够生活。大前年,我爱人出了工伤,一条腿没了,只能办了内退。工资倒是全发的,但奖金、福利之类都没有了。现在浦江的生活成本,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吧,企业里的双职工家庭,如果没有一点外快,生活都很困难的,更何况我们这种……”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杨海帆抱怨道。他现在也的确有底气这样说话了,别说陈抒涵是个十万元级别的富婆,就是杨海帆自己,在辰宇公司拿的也是几百元的高薪,年终还有一两万的奖金,要资助一下昔日的朋友,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范英摇摇头道:“跟你说又能怎么样?人总得靠自己的。没办法,我就办了一个个体户执照,在家门口摆了个摊子,卖馄饨,还卖一些点心之类的,生意倒也还可以。我爱人是电工,就在我旁边摆了个摊,帮人家修修电视机、录音机啥的,也有一份收入。现在我们也就是稍微忙一点,经济上也还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