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厂里只有一名老师傅,是从浦江退休回来养老的,因为整个公社都找不出懂机床操作的人,他便被聘为农机厂的技师了。阮福根跟着这位老师傅学徒,进步之快,让师傅都觉得吃惊,经常感慨阮福根是投错了胎,如果不是生在农村,现在恐怕早就是工厂里的高级技工了。
由于管理者的无能,农机厂的经营很不景气,到75年前后就已经资不抵债了。就在公社打算关掉这家企业的时候,阮福根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承包这家企业,以两年为期,非但不要公社的一分钱补贴,还能够给公社上缴一部分的利润。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是来投标的
1975年的时候,国家的政策还远没有放开,但海东人一向头脑活络,阮福根提出的承包方案,居然便得到了公社领导的批准,他也就走马上任,成了这家农机厂的厂长。
阮福根当上厂长后,一改厂子过去只局限于为本公社修理农机的业务思路,开始广泛撒网,从各个地方招揽生意。阮福根亲自拎着一个手提包,到地区、省里甚至浦江这样的大城市去找业务。他对工业知识有着天然的敏感,跟师傅学了几年,各方面技术都有所涉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业务,他都能听懂个大概,并且迅速地判断出自己的厂子是否能够承接,以及承接下来之后会有多大的利润。
在他的努力下,农机厂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扭亏为盈,当年给公社上交了5000元的利润,这是厂子建立起来之后破天荒的第一回。
次年,农机厂赚到了5万元的利润,除去上交的部分之外,余下的一小部分被阮福根发给工人当成奖金,绝大部分则归了他这个承包厂长,这也是当初的承包协议所规定的。
改革开放以后,海东省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私人买断社队企业的事情,阮福根与公社友好协商之后,以10万元的一次性买断价格,买下了农机厂的产权,并更名为全福机械厂。全福机械厂在名义上仍然是公社的产业,但这只是为了规避国家政策,在事实上,这就是一家彻头彻尾的私营企业,所有的经营活动都是由阮福根一个人说了算的。
有了自己的企业之后,阮福根那颗不安分的心便跳得更厉害了。他聘请自己的师傅当了厂里的副厂长,主抓生产活动,自己则当起了专职业务员,一年有200多天都不着家,天南地北地揽业务。
因为只是一家私营企业,全福机械厂很难有什么稳定的业务方向,阮福根能够做的,就是不管什么东西,拣到篮子里都是菜。轴承、阀门、钢结构甚至压力容器等,他都敢往自己的厂子里揽。也亏了他那位师傅是个全才,凭着几十名水平参差不齐的工人,加上一些简陋的设备,他们居然做下了不少大活,让许多原来对他们将信将疑的客户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感慨他们一家社队企业能有这样的本事。
从75年至今,七年时间过去了。阮福根已经有了300多万元的身家,在今天这个万元户都值得登报纸吹嘘一下的年代里,他绝对算一个超级富翁了。如果只是想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他早就可以收手不干,或者至少不用干得这么辛苦。但阮福根却并不满足,他的财产越多,目标就变得越大。他希望自己能够做成一番大事业,至少要让诸如马伟祥、程元定这样的大型国企领导也能够平等地称他一句“老阮”,不会拒绝自己与他们同桌喝酒聊天。
正是因为这样的雄心作祟,在听完董岩介绍的大化肥设备招标情况之后,阮福根就无法摆脱插足此事的念头了。就在刚才这一会,他不止一百次地警告自己:这不是他这种农民企业家能够参与的事情,还是尽早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可是,无论他如何给自己泼冷水,心里那棵幼苗还是在如蔓条一般地疯狂滋长。
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抓住这个机会,我就能够和那些大企业平起平坐了!
阮福根激动地想到。
上级部门在进行设备招标,而能够承接这些设备的企业却在与上级部门较劲。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站出来,自告奋勇地为上级部门分担一部分压力,那么上级部门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再如果在一年之后,自己能够交出合格的产品,赢得日本人的认可,那么日后自己再出去揽业务的时候,这个案例不就可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