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不用了。”邢本才道。
冯啸辰道:“邢师傅,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一大早就跑来接我,我连顿饭都不管,实在说不过去。来吧来吧,两个馒头算不了什么。”
邢本才笑了笑,说道:“真的不用,再说,我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吃,要不你先放着吧。”
冯啸辰道:“这还不容易,我把馒头撕成小片,塞你嘴里就行了。”
说着,他也不等邢本才同意,便撕下一片馒头递了过去。邢本才半推半就地用嘴接了,吭哧吭哧地嚼着。正如冯啸辰说的那样,邢本才一大早接到单位领导的安排,让他到冶金局来接一个叫冯啸辰的人,还说是孟部长急着要见的,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开车出来了。从城里到冶金局还颇有点路程,这一通折腾,他也早就饿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孟部长的因素,他刚才还真想跟着冯啸辰去食堂吃完早饭再说。
两个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把四个馒头分着吃掉了,邢本才对冯啸辰的看法也一下子从路人甲上升到了铁哥们。当司机的,对于世态冷暖其实更为敏感。在邢本才接送过的人中,那些当领导的一般反而会更加客气,更尊重司机的感受,而有些领导身边的小人物,却是牛烘烘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得了领导的重视。冯啸辰这么年轻,能够受到部长的接见,非常满足“小人得志”这样一个定义。可他非但能够记得帮邢本才带两个馒头,还一片一片掰开了喂给他吃,这就不是小人,而是君子了。
吉普车从西北郊向京城的市区开,进城之后没有前往煤炭部所在的和平街,而是一直开到了前门大街附近,拐进了一个小院子。那个院子也不知道是解放前哪个有钱人的宅子,前后两进,颇为宽敞。院子的大门显然是后来改造过的,可以开进汽车。
邢本才把车停在前院,熄了火,带着冯啸辰向后院走去,走进一间配房。配房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在吃早餐。冯啸辰打眼看去,认出了其中的一位,正是昨天藏头缩尾不肯透露自己是副部长的孟凡泽老头。
“孟部长,冷厂长,小冯同志已经接到了。”邢本才向孟凡泽和旁边一位身材壮实的汉子报告道。那汉子看上去也有50出头的年龄了,脸色黑黝黝的,剃着一个平头,精干利索的样子。
孟凡泽转头一看,哈哈笑着招呼道:“哈哈,小冯来了,快来坐下,没吃早饭吧?给你预备着呢。小邢,你也坐下吃,不用拘束。”
邢本才赶紧推辞道:“孟部长,不用了,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是小冯在他们单位食堂给我买的馒头。”
“那也坐下再吃点,喝点小米粥。”孟凡泽挥手指了个位置,命令道。
邢本才坐下了。冯啸辰走上前,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对孟凡泽说道:“孟部长,对不起,昨天我不知道……”
“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孟凡泽把眼一瞪,“你说得很好啊,我刚才还跟老常和老冷说你呢。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北重机厂的厂长冷柄国,这位是煤炭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常根林。你昨天说那些话,可是把他们得罪得够呛,你自己说说吧,怎么赔礼道歉才最有诚意。”
壮汉冷柄国和另外一位瘦高身材、鼻梁上架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男子一齐把目光投向冯啸辰。冯啸辰向他们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道:“冷厂长,常总工,对不起,我昨天在孟部长面前胡说八道了,你们都是前辈,还请原谅我的孟浪。”
常根林赶紧摆手道:“不是胡说八道。你的宝贵意见,我都听孟部长说过了。我和孟部长的看法一样,都觉得你的意见很有见地,值得我们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