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啊。

远超常人的生命并未使其餍足,反而令他更加地恐惧死亡以至于近乎病态。

纵然强如神明,但在更多人眼里,他始终都还是一千年前那个病榻之上,日夜受死亡与病痛侵蚀,在无尽恐惧的包围之下,不断腐烂的卑微蛆虫罢了。

那么他对于她,到底又是什么呢?是她前世的情人吗?是他一千年都难以放下的朱砂痣吗?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千果想,她和无惨先生之间的一切其实早已不复存在。即便曾经存在过的话,现在她也该把残骸丢进了垃圾箱,掩埋入土,腐烂。

千果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在沙地上留下脚印,然后又被海水冲掉。

他跪在那儿,很快地腐朽,连皮带肉一起烂掉,嘶嘶吐气,等着她再给他最后一刀。

曾经年轻完美的外皮此刻变得松弛,并且有了霉斑的先兆,下面的脂肪和肌肉正在败坏,像破旧的手套边缘露出脏棉花。

衰老迫在眉睫,令人无从尊敬的衰老。

可是最里面的骨头铮铮地,努力地摆出做作的姿态,支撑着这些,支撑着他那苍白又悲哀的过去。

“无惨先生,你找错人了,我不是那个女孩。”千果在他面前说。

她只是那悲惨世界的旁观者,身份从未变过。

不过一千年而已,有什么可惊艳的?

世上不曾有永恒的快乐,没有人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