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录屏全都是第三视角, 而及川月见在车上已经五倍速看得差不多了。她把进度条拖回去,又重放了一遍游戏:游戏录屏有两个文件被标注了‘’号。
被标红的两个录屏分别是五条悟第一次试玩‘七日文学社’的前三个周目,和一次游戏彩蛋录屏。其他游戏录屏都是第三视角,不仅可以看见那个和自己建模完全一模一样的游戏nc,还可以看见五条悟。
但游戏彩蛋录屏是第一视角, 借玩家的角度进行录屏。观看游戏回放时只能看见里面逐渐长大的‘及川月见’,而无法看见玩家。
及川月见把游戏彩蛋的录屏观看了三遍,纤细的眉心紧皱——太像了。神态也好,说的话也好,都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创造游戏的人必然很了解自己……所以才能创造出和自己完全一致的游戏建模。所以, 会是谁?
应该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公共汽车破败的鸣笛声响起, 及川月见关闭平板, 低头往上扯了扯自己脸上的口罩。随着老旧的公交车门‘吱呀’一声开合,她脚步轻盈的上车,往投币箱里扔下硬币。
这辆汽车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发黄的顶部空调还在坚持运作,在细微的‘噗嗤噗嗤’声中,不断往外喷射冷气。开车的司机是个骨架高大而干瘦的中年男人,在及川月见上车后他就立刻关闭了车门,一言不发的踩下油门。
整俩车上只有及川月见一位乘客。她吸了口浑浊的冷空气,在后排位置上坐下,侧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冷绿色的森林,暮蓝色的落日余晖铺在那层冷绿上面,像流动的暗色的汁液。
一条河流绕过森林,再像远处流去。河面之上,金蓝色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及川月见眨了眨眼,抱紧自己怀里的平板。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场景似乎和游戏里神降村的开场很像。
老旧的公共汽车,干瘦而异常高大的司机,还有从老化的汽车玻璃望出去,可以看见的树林和那条河。当然,曾经在村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及川月见很清楚,真正的神降村里没有蘑菇人,水库尽头也不存在那种可以寄生人类的蘑菇。
神降村的村长也和游戏里的nc并不完全相同。
之所以说不完全相同,是因为他们多少也有一点相同之处。比如说他们同样具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同样愚昧无知。
“神降村,到了——”
司机拖长尾调的声音响起。及川月见从自己漫无目的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抱着平板下车。在她下车的时候,司机侧头看着她的背影——和少女即将去往的偏僻落后的村庄相比,纤细娇弱的少女更像是一只自己走进了陷阱里的无辜羔羊。
普通人类的双眼看不见诅咒,他看不见他自认为纤细娇弱的少女,身后跟着多么庞大丑陋的怪物。
从车站下车后还有一段很长的山路要走。及川月见的体力并不算很好,走一会儿就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直到后半夜,她都还没有走到村口,只能在诅咒的庇佑下,蜷缩于森林土路的边缘睡到第二天天亮。
在体力不足的磨蹭下,及川月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走到神降村村口。刚到村口的时候,及川月见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血腥味。
浓重厚密的血腥味,几乎将整个村庄笼罩。在村子入口的地方,一具尸体安静的伏躺着,他的血流进稻田里,水蛭在他皮肉底下拧成一团。
及川月见愣了一下。她蹲下身,试图去辨认对方的脸。尸体的半张脸都埋在水和松软的泥里,及川月见想了想,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应该是村子里的人。
她站起来,理了理压皱的裙子,小心翼翼绕开尸体继续前进。越往村里走,周围的尸体就越来越多,地面几乎都在深黑中透出一丝不详的红色。
刚修建起来的发电站也被粗暴的破坏了。她比划了一个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破口,咂舌:要把发电站破坏成这样,普通人的力量大概无法做到吧?
她弯腰在哪看被破坏的发电站,身后突然响起来脚步声。及川月见有点意外,回头却看见一个熟人。她脸上意外的表情很快就变成了茫然:“……夏油同学?”
夏油杰站在距离及川月见三四米远的地方,他的脸色很苍白,脸颊上溅着血迹。深色制服即使染上了血迹也不明显,只从濡湿的边缘,温吞的滴落深色液体,无声融进地面。
两人目光相接,夏油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正因为完全没有表情,反而让他身上那种绝望而痛苦的情绪越加的明显了。
及川月见身后的咒灵躁动不安,那些来自不同人的眼球鼓噪转动,发出正常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及川月见也听不见。但是夏油杰可以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