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了身子,话中含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杀意,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娘颜晚晴,十六岁入皇宫,贤良淑德做尽,从未被丈夫尊重过哪怕一点,任比她大这么多岁的萧韶作践来作践去,换来了父母兄长,连带着嫂子和未出生的侄女被屠尽,你说说,普天之下,谁有脸让我娘殉国?!”
他问道:“谁有脸让她殉国?!”
颜怀隐冷笑一声,昳丽眉目间的潋滟尽数化为锋利:“齐宣昌是个杀人都不会的废物,一刀砍死舒服的是他萧韶,他萧韶就该活活被凌迟死,一刀刀削尽他身上的肉,再最后碾碎他那颗烂心,那肉野狗都不吃,走过奈何桥,他连入畜生道都不配。”
颜怀隐被江敛握着的手颤抖了起来,他压抑太多年的恨带着往事终于破土而出,颜怀隐指尖都是颤的:“他但凡是个丈夫,就不会那样对待妻子。他但凡是个父亲,就不会对对亲生儿子起色心。”
颜怀隐闭了闭眸,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萧韶的寝宫。
十五岁的他推门而入,眼见着颜晚晴被萧韶拖着头发,正往桌子一角上撞。
他疯了一般跑到桌前,才挡下了这一撞。颜晚晴的头撞到了他腰间,压着颜怀隐的后腰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颜怀隐忍着痛,一声不吭地扶着颜晚晴离开了寝宫,目送着连芳带走了她,再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寝宫里,跪在了萧韶的身前,等着他向自己发泄怒火。
在他慢慢掌权的岁月里,这种事情发生了无数次,他还不够强大,小太子低着头,耐心地告诉自己要忍。
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萧韶的拳打脚踢,他跪在地上,被两根手指捏着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烛火不甚明灭,萧韶就这样低头端详他,十五岁的少年郎青涩极了,因为疼痛眼角红红的,眸中盈盈含着水,烛光怜惜地停在他眼角,不肯再往上一寸,看上去好可怜。
太漂亮了,萧韶手下的力度大了些,这样的一张脸,像是天生就该含着泪。
萧韶就这么看着看着,兀地笑了,他语气莫名:“我遇见你母后时,她也是十五岁。”
“皇后娘娘当时的风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垂着床幔的御床后出来一个人,低眉顺眼地笑道,“谁都知道宁州颜氏出了个天上来的仙子,娘娘十五岁时出门逛庙会,所过之处的街道上挤满了人,无一不是慕娘娘风华之人。”
颜怀隐仰着头,想去看是谁在说话,就看见了齐宣昌的脸。
他怔了一瞬,随即被明胜帝捏回了神,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太用力,颜怀隐吃痛,微微张了张唇。
萧韶眸中一暗,拇指移动,就摁在了他唇上,随即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