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晖还没醒,于是云苓稍微往外走了几步,对苏红保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红保做出那副样子本来就是等着云苓来问的,见云苓果然看向了他,于是压低了声音道,“那张桌子是皇上吩咐奴婢们找出来的。皇上的意思,他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精神了,要用那张桌子批折子。”

幸亏在宫中生活了好多年,云苓现在对表情的控制已经练出来了,不然云苓现在的表情怕不是一个大大的“无语”。云苓忍了两秒,将表情切换到“担心”上,皱起眉头,“纵然陛下身体底子好,但生了病的人总应该遵从医嘱才是。之前御医不是说陛下应该安心修养吗?”

苏红保呵呵一笑,陛下那个脾气,好像他能拗过陛下似的。

……

两人正说话,云苓就听见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她回头一看,只见司徒晖正慢慢睁开眼睛,因为接连几天的咳喘不止,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云苓连忙让玉燕把桌子上的瘦肉粥端过来,用勺子缓缓地喂给司徒晖。

司徒晖咳了两声,嘴角稍微勾了一下,看向云苓,“说朕什么呢?”

云苓将粥吹凉,横了司徒晖一眼,“说陛下怕不是最不讨御医喜欢的病人了。刚刚苏公公还说陛下这几天但凡醒了就要看折子,这样岂不是修养不好?”

司徒晖挥了挥手,“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说着,笑着看向云苓,“你还说朕,御医可说了,朕这病没好利索之前,不能靠开着的花太近。要是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怕是要比朕还不想遵医嘱。”

云苓听见他说话的中气虽然不太足,但也没到说一句话喘半天的程度。她只是前两天在皇太后那里见了负责司徒晖身体的御医一面,并没有真的看到脉案。见司徒晖心里好像有数,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继续喂司徒晖吃饭。

司徒晖吃完饭之后还真撑着批了一会儿折子,云苓在一旁帮着磨了墨,这才发现司徒晖的手在握笔的时候是有些发抖的。写毛笔字和硬笔书法不一样,要求悬腕,云苓没看到司徒晖批复的折子上字迹究竟如何,但想来不会太好看。

大概能送到司徒晖这里的奏折真的是急事吧,毕竟大皇子司徒祁钰每天都过来,虽然每天在乾清宫待的时间都不长,但不太重要的折子应该也都被挑出去了才对。云苓等司徒晖睡着后,将他批了一下午的折子整齐地码好,放在炕桌上,自己也去睡了。

因为亲眼见到了司徒晖病中的样子,所以云苓对司徒晖的担心并不太重。也就是亲眼见到了司徒晖批折子,进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练字了,不然云苓连抄经都没有动力。

这天,云苓一边抄经一边还在心里琢磨中秋应该给皇太后送什么礼、宫外的苗家又该放什么赏赐,就见玉柳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她在外面时,因为有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还好,只是一进屋,云苓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大概是为了显示身份,紫禁城中的正殿都把门槛修得很高,云苓的钟粹宫也没能例外。玉柳进门的时候绊了一跤,若不是及时扶住了一边的门框,怕不是要当场趴在地上。云苓身边的四个大宫女中,玉柳因为负责打探消息,和各色的人打交道,久而久之沉稳得很,所以乍一见到她这副样子就连玉燕都奇怪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后面有鬼追你不成?”

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心里暗自盘算最近贵妃娘娘这边能有什么不如意的消息。玉燕在心里设想了一堆,连今天负责在皇上侍疾的人在陛下面前说云苓的坏话这种设想都猜过了。只是转念一想,今天负责侍疾的是孙修容,和云苓一向没什么恩怨,如果有说人坏话的机会,玉燕觉得,这位孙修容说白修媛的坏话的可能性都比说自家娘娘的不好的可能性高——向来是同一时期得到陛下圣宠的嫔妃才爱掐架,像云苓这种退出争宠舞台的,虽然因为儿子还没开始当差,在宫中的地位称不上超然,但因为一向与人为善,和孙修容也没什么过节呀!

各种猜测都想过了,玉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玉柳一张嘴,说出的消息杀伤力是这样大,“皇上今早忽然就不太好,皇后娘娘让人通知各位娘娘都往乾清宫去呢。”

云苓正坐在贵妃榻上吃葡萄,闻言“啊”了一声,十分疑惑,“我过去侍疾的时候陛下不是还好好的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不敢乱说话,只让玉霜好好给云苓上了妆后,一行人就一起往乾清宫走。

从杨佩珊叫人过来告诉云苓这个消息到云苓带着人往乾清宫走一共也没多长时间,玉柳在这中间一直忙着招待从坤宁宫过来的女官,没时间出去打探。但不知道是不是杨佩珊的示意,玉柳在对着那坤宁宫女官套话时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