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想到这道菜的来之不易就更加幽怨了,横了司徒晖一眼,“臣妾都在京城待多久了?就算原本偏爱江南菜系,现在也知道了,京菜里的美食也不少啊!”

这具身体是五年前到的京城,云苓如今不过二十一岁而已,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算是她从前时间的四分之一了。之前在宫里,给宫人、女史做饭的大厨房才不会管你原来是哪的人呢,每天端上来的只有京菜,爱吃不吃!后来调到当时还是庄妃的皇太后身边,虽然长春宫小厨房时有孝敬,但云苓到底不好大模大样地点菜,所以正餐还是京菜。等到后来进了五皇子府,虽然能点菜了,云苓也差不多习惯了。

饭后,司徒晖没有像在五皇子府时一样,钻到书房去琢磨折子。也是,如今他不是上折子的人,而是批折子的人了。而大臣们上的折子,别说云苓这里,就是杨佩珊作为皇后,都是不常见的。

不过司徒晖大概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心情明显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许多,还泼墨画了一幅山水独钓图,云苓在一边帮司徒晖磨墨。

搬到东宫之后,云苓这里没收拾专门的书房——话说,在五皇子府里的时候,云苓虽然常去院子里的小书房找书,但看书的时候一直是在卧室,歪在贵妃榻上来着,所以对院子缩水导致的书房没了这件事,云苓也算不上多遗憾,只是命人在卧室里打了个大书架,也就罢了。所以两人作画的时候就是在卧室里,等司徒晖画完,云苓就吩咐春柳去把床铺了,吹灯休息了。

习惯了么?司徒晖听着云苓浅浅的呼吸声。太上皇待臣下一向宽容,所以太上皇时期的臣子们索贿成风。可现在他已经登基了,只要他皇位做得安稳,表现出对这种不良风气的厌烦,大家就会有新的习惯的。就像云苓之前在江南养成的习惯,不就因为宫里不做江南菜全改了吗?

想到这,司徒晖不由得又振奋起来,第二天又精神饱满地上朝去了。

三月的时候,云苓让那个从御花园调过来的小太监领着,以去年种土豆的地方为中心,又往周围开了小半亩地。这地方就在她住的正房和玉燕几个住的后罩房之间,不在赵贵人和李美人平时活动的范围内,所以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对。倒是云苓对玉燕几个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正房和后罩房之间开了块地,几人现在来正房都得绕一圈儿。

这一圈儿基本就要求玉燕几个比之前提前十来分钟从宿舍出来了。好在云苓的打算是土豆就种今年一年,等到秋天收完土豆之后玉燕她们就能从原来的路线上班了,春夏时早起十来分钟还不算太要命。不过,到底是没有以前方便了,于是云苓给玉燕和玉蝉赏了个银镶米珠儿的戒指,从春柳往下则是补了半个月的月钱。

云苓这边干得热火朝天,朝堂上,司徒晖却黑了脸。

几天前,司徒晖想明白了之后不要求非拿太上皇的人开刀,树立自己反贪、反腐的决心了,于是从御史台的弹劾中选中了另一个官员。这个官员平时也没少贪,在司徒晖和太上皇之间算是中立派,被当成儆猴的鸡给杀了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太上皇一派的老臣见皇上终于不冲着他们来了,当然是乐见其成,于是这次司徒晖的政令传达得很快,没过多久,那官员全家就下了大狱。

本来,这时候,把人砍了,当成典型向全国宣传一下也就可以了,偏偏那官员在索贿的时候还拉了好几个同伙。司徒晖上台之后,索贿不能像太上皇在位时那么光明正大,但这个官员人脑子灵活啊!拉了一大波人一起干,还留了账本,心想法不责众,皇上总不能把他拉过来的同伙全砍了吧?只要别人没治罪,他这个所谓的主谋就不算多么罪大恶极。

那官员也是后手留得足,那本账本不是被直接呈送御前,而是由一个太上皇派系的御史在朝堂上读出来的,表示参与该案的都应该严惩。

如果不是有潜邸出身的学士在下面一直使眼色,司徒晖几乎当场就要答应了。即便如此,司徒晖在朝堂上还是表示了对这个案件的重视,表示不能错杀,当然也不能留有漏网之鱼。

下朝之后,将那个使眼色的人叫过来一问,司徒晖才知道,那个下了大狱的官员交上来的账本里一共有五十多人,账本并没有当堂宣读,所以司徒晖也是这会儿才知道,那账本里有十多个都是去年恩科的新科进士。这些新科进士不算主谋,但也在“从犯”之列。

每次新皇开恩科,取中的人本就要比按惯例三年一次的科举人数多些,去年的恩科,连三甲的同进士一起算上一共是三百多人。司徒晖自然不可能连每个人叫什么都记得,有印象的不过也就一甲的三个人和几个零星的二甲前几名罢了。毕竟,那批新科进士在朝堂上还没有什么作为,司徒晖觉得自己能记住前几个已经是看在这批新科进士的殿试是自己主持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