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珊刚才说的并不全是客气话,客院儿被收拾得极干净整洁。冬天日头短,这会儿已经有了些天色将暗的意思,外面的禁军还没有动静。杨佩珊看着丫鬟们将前院儿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几乎要以为今天就能这么过去了。
然而有的时候愿望也只能是愿望,随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外面的禁军燃起了火把。然后,门房的人听见了马蹄声,随即就是那位柳指挥佥事的大声传唤,“皇上有旨,请五皇子妃进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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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儿正兵荒马乱,云苓在正院儿也不好过。杨佩珊吩咐姚黄把各位侧妃孺子喊到正院儿的时候并没说原因,等到大家一到正院儿,好么,杨佩珊还不在,招待她们的不过是苗孺子。王孺子和冯孺子还要,崔侧妃当场就要炸,这是看不起谁呢?
最近崔侧妃有失宠的趋势,于是架子端得是越发足了,见招待人的不过是云苓和一些嬷嬷丫鬟,当即拂袖就想走。还是云苓说杨佩珊一会儿就回来,崔侧妃这才没出正院儿。
然而能拖到这会儿也是云苓的极限了。毕竟一群关系不太熟的女人坐在一起,话题一共也就那些,在把京城最近流行的妆容、服饰和小吃都点评过一番,茶水换了三轮之后,崔侧妃终于不耐烦了,冷笑道,“我看,怕是娘娘今天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过不来了。”
崔侧妃这话本是随便说的,她并不知道杨佩珊现在在哪。云苓却知道,按照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教养,主母本不该去前院,杨佩珊这是事急从权,可如果崔侧妃这话传了出去,杨佩珊这番动作大概也会惹来些非议。
“一家子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管家的大事小情,都指着娘娘一个人拿主意,可不就忙乱起来了么?”云苓一叹,忽然想起一件事,“其实,娘娘走之前我听了一耳朵。皇后的千秋快到了,这次虽是皇后作为中宫娘娘的第一个千秋,却不是整生日。咱们殿下幼时受过皇后的不少照顾,所以咱们娘娘有意让府里的人一起送一件礼物呢。”
若说多人一起合送一件礼物,还是小型屏风最佳。像崔侧妃、冯孺子这种能书会画的,可以在构图上多费些心思。便是像王孺子这种不识字的,也能找个边角绣一点花,尽个心思也就罢了。谈起正事,崔侧妃也没那么急切了,开始和众人商量起屏风应该绣上什么花样。
这个借口找得不错,大家似模似样地商量了好一阵儿。直到天色渐晚,崔侧妃不放心四哥儿,提出要回去,礼物什么的,也不急在今天一天。其实,如果杨佩珊找来众人只是为了给皇后送礼的话,崔侧妃的提议完全没毛病,可问题就是这件事完全是云苓临时扯出来的借口啊!
而且,四哥儿那个身体,几乎是豆腐做的,云苓也不敢做主把人抱到正院儿里来。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现在又是晚上,真有个意外,不说崔侧妃怎么样,司徒晖就能先对她不客气,云苓从来不认为有了杨佩珊撑腰她就能在后院儿横着走了。尤其事关子嗣,真有个不对司徒晖绝对不会对她心软的。
正犹豫间,耳听得外面下人来回走动的脚步明显快了许多,云苓扭头,就见姚黄从外面进来,“四哥儿在前院,有娘娘照顾,侧妃不必担心。”
这话不是哄崔侧妃的。如今男孩儿都在前院,四哥儿身体不好,杨佩珊在喊人的时候就把王大夫一起带过去了。总之,务必要做到人员集中,这样府中的侍卫才好保护人啊。不然人分散得这个院子里两个,那个院子里两个,侍卫都分开了,等到府外的禁军冲进来就是给人送菜去了。
崔侧妃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我儿平时有我照顾,自然好好的,就不劳烦娘娘了。”
对着崔侧妃,姚黄语气谦卑,然而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娘娘不过是体谅侧妃平时照顾四哥儿辛苦,并没有让侧妃母子分离的意思。今天是娘娘正是娘娘请平安脉的日子,娘娘也是想到马上要入冬了,才想着把四哥儿抱去看看。一会儿侧妃回了芳华院,四哥儿自然和您一起回去。”
今天是杨佩珊请平安脉这件事还真不是姚黄信口胡说的,只是如今外面禁军围府,御医也始终没过来就是了。崔侧妃正要往回走,就听见前院儿隐约传来一片嘈杂声。杨佩珊向来治家有方,如果没有什么事,家里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声的喧哗的。且姚黄刚才说了,四哥儿还在前院。崔侧妃脚下一转,“我要去前院。”
姚黄也听到了前院的声响,这会儿也急得不得了。可杨佩珊把她留在正院,就是看着侧妃、孺子们不要乱跑的,她哪敢让崔侧妃出去?眼见着崔侧妃都快冲到院门口了,云苓叹了口气,冲站在一边的宋嬷嬷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