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朝,皇帝就率先宣布了允许二皇子时不时出宫转转。虽然不像以前身为太子时可以随时出宫,而是要先到乾清宫递交申请,但这也算变相解了太子的禁足了。

大臣们一片惊呼,称皇帝此举“恐有刀兵之祸”,不一会儿就跪下了大半个朝廷。皇帝叹息道,“二皇子已经不是太子,如今又未开府,怎么对待二皇子已经不是国事,而是朕的家事。众位家中都是有小儿子的,就当体谅朕一片爱子之心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臣们还能说什么?民间还有父母偏疼次子、三子,虽然把家业交给长子,但在分家的时候多给心爱的儿子些钱财的呢。于是只能起身,就当这个话题过去了。

没想到众人身还没起利索,就见一个人跨出文臣的队列,语气坚定,“既然如此,请陛下早立太子,以安天下民心。”

司徒晖定睛一看,原来竟是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这位老大人是他岳父的顶头上司,司徒晖正想着这股妖风是哪里吹起来的时候,礼部左侍郎也出列,双手高举玉圭,“臣附议。”

之后又有七八位大臣站出来附议。皇帝的御座离大臣们真的太远了,哪怕司徒晖身为皇子,站在大臣们的前面,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皇帝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哦,册立太子,那依爱卿之见,哪位皇子可以担此重任呢?”

左副都御史见皇帝没有生气,又想到上旬从威海和江南的来信,越发觉得自己马上要说出的话符合皇帝的心意,“虽长幼有序,但大皇子实在难当大任,依臣愚见,当册三皇子。”

站出来的那几个除了礼部左侍郎之外都说了附议,没站出来的大臣见此情形,生怕自己落于人后,在新太子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也不断有人附议。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这才发现出声附议的竟然有今天站在这里的一半了。

“三皇子这么好啊,”老皇帝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指着离自己就差一个台阶的位置,“以前二皇子就坐在这里,也不是没对朝政做过评议,他就做不到这样能让半个朝廷的人都心服口服。”

然而那时的二皇子是太子啊!和朝臣们是有君臣名分的,尚且做不到众人一致同意他的意见,现在的三皇子凭什么让这么多朝臣保举?礼部左侍郎的额头上渗出的汗越来越多,他今天站出来只是想让皇上考虑一下立储的问题,毕竟皇上年纪也大了,可从没想过和众人一起向皇上示威啊!

正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就听上首的皇帝又开口道,“李爱卿怎么不附议啊?难道三皇子不是你心中的人选吗?”

礼部左侍郎绷住了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如,“立储关系国家根本,臣对诸位皇子的德行并不熟悉,不敢妄言。”

“你不熟悉不要紧,这满朝文武不都熟悉朕的三皇子么?”皇帝这时想到了赵文英,低头一看,赵文英虽然没在先站出来那七八个人里,但也是出声附议了的,于是冷笑数声,指着三皇子道,“二皇子悖逆,尽失人心;你却能让操纵得满朝文武保举你,比二皇子的危害要大十倍、百倍。”

原本出声附议的大臣们顿时噤若寒蝉,就听皇帝继续道,“三皇子自幼不循臣道,与二皇子屡有争执,甚至咒魇二皇子,满宫皆知。朕顾念骨肉亲情,不曾追究,没想到如今他又以重金贿赂朝臣,结成党羽,以为朕已经年老,就时日无多了吗?”

这话其实有点欺负人了,三皇子和二皇子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被气得跳脚私下骂一骂,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上升到“咒魇”的高度就太过了。不过皇帝这么说了,谁敢反驳?台阶下的众人汗如雨下,胆小的甚至浑身颤抖。

皇帝虽然尽力克制,仍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的轰鸣声更大了。大太监常礼见势不妙,连忙把激动得站起身来的皇帝扶回龙椅上,就听见皇帝语气镇定,“储位之事,朕心中自有决断,退朝。”

一场朝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是刚才出言赞同三皇子为太子的朝臣们没想到的。细想刚才皇帝那话,和“不忠不孝”也没有太大差别了,只是没明晃晃地说出来而已。

三皇子司徒昆茫然地跟着众人一块儿往外走,失了魂儿似的。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大臣们这会儿却不见了影子,每个人心中反复思量的都是皇帝刚才的话——对储位人选已有决断,目前来看二皇子和三皇子是铁定没戏了,大皇子为人荒唐,难道是五皇子?还是几个没成婚的小皇子?

云苓感觉,杨佩珊在这段时间忽然就忙了起来。这种忙不是花蝴蝶似的到处赴宴,而是听嬷嬷们汇报的时长明显增加,尤其有一位宋嬷嬷,是专管府外送来的礼物的,杨佩珊在听她念礼单时明显比以前认真。五皇子也是,每天晚上在前院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虽然来云苓这管彤院的频率和以前没差多少,但几个侍妾明显不容易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