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传到宫中,?皇帝的愤怒自然无需多言。甄瑳是奉圣夫人的亲孙子,在皇帝这里也略有薄面,纳妾这种小事,?别说他只是在酒楼里说说,就是真的做了,皇帝都不会说什么;可他前边那句话说得实在是往皇帝的心里捅刀子。得到消息后,皇帝当即就着人去训斥一番,又命甄瑳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甄瑳只是一时被捧得忘了东南西北,皇帝的圣旨一下,他就知道这是自己之前说的话被皇帝知道了。也不敢再提纳妾的事,闭门思过的日期满了以后,连甄家在京城置办的府邸都不回了,只住在公主府里,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不知道别人对这件事是什么感觉,反正司徒晖是很愤怒的。现在司徒晖和云苓渐渐熟悉,偶尔晚上用膳之后也会聊一聊别的事,或许是因为云苓和三公主还算有点渊源,司徒晖并不避讳让云苓知道三公主的事,这次甄瑳的“大言不惭”就是这么被传到云苓耳朵里的。用司徒晖的话说,“公主为君,甄瑳是臣,就凭他这几句话,说他不敬天家都不过分!”

可老皇帝要护着甄家,谁能有什么办法?云苓伸手轻轻在司徒晖的后背上拍了拍,“俗话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甄家如今可是昌盛至极了。”司徒晖今天这番话也就是在家里说说,堂堂皇子对着甄家一个区区捐官出身的孙辈尚且要隐忍,龙椅上的这位陛下当真是对甄家的优容太过了。

是啊,司徒晖回身搂住云苓,他们这些皇子,现在哪个不是“掩其锋芒,以图来日”呢?

第二天的日子不是逢五逢十的,侧妃、妾侍们不用去正院请安。云苓送走了司徒晖后干脆睡了个回笼觉,临近中午了才起床,这才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云苓推开窗户,竟然是下雪了。

冷气“呼”地一声扑进来,唬得玉燕连忙把被子给云苓披上,“小主要赏雪也要穿好衣服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云苓老实地关上窗户,这时的医疗条件不比后世,一个风寒就可能要了人的命。于是接下来云苓任凭玉燕把自己裹成了个球,这才得以出门赏雪。

地面上的雪已经积了三四寸深,云苓坐在夏天搭的秋千上,身下还垫着她之前为庄妃捣鼓出的发热蒲团的同款,忽然想起去年的事。那时下雪对她来说还是“麻烦”、“要加班”的代名词,现在已经可以悠闲地赏雪了。也怪不得后来她和紫竹聊天的时候,紫竹说宫里如今有很多女史羡慕她。这个年代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人身自由”的概念,从小就是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皇子府里的院子对女史来说已经算不错。

“给咱们院儿里扫雪的加一碗红糖姜汤吧。”云苓轻声吩咐。

================

紫竹还真的没说谎,云苓这个女史上位的例子在这一届还没分到各宫娘娘跟前的女史们心里可算是当代励志剧。许多女史都想着讨好四位一品妃子,也好给自己的终身找个饭票。四位妃子中又以甄贵妃为最,谁让她是三皇子的亲妈呢?太子废了之后,三皇子简直是把“入住东宫第一候选人”顶在脑门上了,这样的情况下,谁会不动心呢?

甄贵妃半靠在椅子上,翻着桌上各宫娘娘送来的帖子,一边分出心神来听小宫女的汇报,“张女史送来一双袖套,贾女史的是一双袜子,孙女史给娘娘做了双鞋……”

甄贵妃挥手止住小宫女的话,将手中的帖子递给贴身大宫女,“去和郑嫔说,本宫花房里还有几盆芍药开得正好,她们几个想来就来,招待她们几个赏花的,本宫还招待得起。”

大宫女出门传话去了,小宫女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墙上自鸣钟的钟摆左右荡着,过了一会儿,出去传话的大宫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甄贵妃身边理事的嬷嬷。甄贵妃早就离开了桌案,这会儿正躺在平时用来歇息的小榻上,左手懒懒地托着额头,对着小宫女扬了扬下巴。

小宫女十分上道儿地把人名儿从头报了一遍,然后才在大宫女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那嬷嬷上前接过给甄贵妃捶腿的小宫女手中的小锤子,力道适中地给甄贵妃捶腿,“张女史是房县县丞之女,能让人把她的东西递到娘娘这,说明这丫头和人交际的手腕了得;贾女史说起来倒是名门之后,为人处事也机灵……”

“出身都太低了,”甄贵妃懒懒地,没什么兴致,“机灵顶什么用?会交际也没什么好说的,昆儿媳妇会交际就行了,难道我还指望这些妾侍?”说着,甄贵妃嗤笑出声,“上届里有女史做五皇子的孺子,倒也不算辱没了。可如今太子倒了,我昆儿将来是要……连侍妾都能鸡犬升天的,现在从侧妃到孺子都是要从外面聘能帮上昆儿的为上,这些破落户家的女儿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