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拿起一边的银匙尝了一口,果然味道鲜美,酸和甜的巧妙结合,令人欲罢不能。正要挖第二口,就听外面有人禀报,“五皇子到了。”

云苓有些奇怪,她晚饭前叫人打听过,说司徒晖还在书房,看样子有熬夜写折子的趋势,所以她才这么早就叫人传膳了。怎么会突然这个时间过来?

让人撤下去是来不及了,云苓只好整了整衣服往前迎去。

从外面进来的司徒晖步子迈得很大,云苓心里一沉,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他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李侍妾怎么惹到他了。进了云苓这边的卧室,司徒晖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还没吃饭,吩咐下人,“再加一副碗筷来。”

潘有仁连忙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一碗胭脂米饭就端了上来,还多了一道糖醋里脊、一道蒜香排骨、一道黄瓜炒鸡蛋和一道炸茄盒。云苓在心里默默给潘有仁点了个赞,她一个人吃饭的四菜一汤菜码偏小,司徒晖非要一起吃,如果不够吃可就太尴尬了。

当然,尴尬的不会是司徒晖。整个皇子府都是人家的,在自己家里,想上哪吃饭还要经过别人同意么?那就只能是她伺候得不周到,今天司徒晖的心情这么糟糕,节外生枝的事还是少点的好。

谁知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的司徒晖吃了两口饭,突然道,“你口味倒是清淡。”他来之前这一桌又是蒸又是煮的,但调料都不算重。

云苓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幸亏没在夹菜,也不明显,笑道,“河鲜就是要清淡些才能吃出原本的滋味啊,似红烧肉那般浓油酱赤的菜,妾也没少吃吧。”

司徒晖“唔”了一声,目光落在那道蟹酿橙上,有些疑惑,“你们女子不是都很少吃螃蟹的?”他想起崔侧妃进府的第一年中秋,府上准备了螃蟹宴,结果崔侧妃从头到尾就吃了两只钳子里的肉,回头还和他诉苦要不是希望能快点生下和他的孩子,她才不会那么委屈自己。后来他注意观察,发现杨佩珊平时也很少吃螃蟹,大概也是因为螃蟹性寒吧。

“女子”和“螃蟹”放在一起,云苓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司徒晖的意思。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心想幸亏自己不喜欢他,不然听到他拿这种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出来的“经验之谈”问她,还不得酸死。

“常吃也无碍,不要一次吃过量就好。”云苓淡淡一笑,举起一边的花雕酒道,“黄酒、姜汤都能克制寒气,搭配好了就可以。要真是性寒的东西都一口不碰,那可要难为死妾啦,菱角、藕、西瓜、梨、绿茶都性寒,总不能把这些都从食谱里剔除。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而已。”

司徒晖看着云苓,面色奇异。这可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他府里的妾侍没一个不在他面前奋力表现的,怎么这位苗孺子能把混吃等死说得这么坦然?

不过想想不懂装懂乱收礼差点连累自己的崔侧妃,司徒晖忽然觉得,府里的小妾如果都像云苓似的也挺好。

其实云苓也不是故意混吃等死的,她出宫的时候太子好好的(至少从她能接收到的消息看是这样),地位稳固。现在庄妃和五皇子联手,庄妃这边是为了有人能在宫外关照三公主,五皇子这边是为了有人能在皇帝枕边给他说好话,这个联盟暂时稳定。可早晚有一天太子登基,那时候庄妃变成太妃,两方的联盟大概率会自动瓦解。到时候五皇子出身不够,多半就是个郡王的命。

而本朝,郡王的妾侍编制是一个侧妃四个孺子。等司徒晖升到亲王,自己也没有那些彼时才十五六的小姑娘有竞争力啊!换句话说,云苓觉得自己没有升职空间了,所以她现在除了吃吃喝喝还能干什么?只能躺平了。别说,躺平后的日子还挺舒服,云苓已经不想起来了。

可惜她不想起来的时候总有人要把她拽起来。九月二十,老皇帝一拍脑袋,哎呀,秋天正是打猎的时候嘛。召集皇子、宗室,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皇家猎场去了。

这个皇家猎场是先帝开辟出来的,在距离京城两日的路程的地方围了一座山,平时也接待勋贵子弟。当然,皇帝说要去玩,那就得提前清场了。一般这种大型的打猎活动,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司徒晖既然要跟着皇上一起去,伺候的人是肯定要带的。经过综合考虑,他在崔侧妃和几个孺子之中选了云苓。

云苓这种身份的随行人员当然只能轻车简从,于是云苓留下玉蝉带着春柳、秋霜、冬雪和新提上来的二等丫鬟夏荷看家,玉燕跟她一起去。

一大早,天还没亮,云苓就被秋霜从床上叫起来,梳妆打扮后和司徒晖一起出门。司徒晖在前面骑马,云苓的小马车跟在后面。走到宫门口,司徒晖径直入宫面圣,云苓的马车就停在进宫路上不惹人注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