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转头起身,赤足从走在红木地板上,层层叠叠的纱衣散开,像是莲座捧托着圣子。

“是谁?”那人发问,竟然是个女声。

方巧荷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眉眼间柔柔和和,没有一丝冷硬的线条,像是温软的娇花,不带一点攻击性。

方巧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她认出了这个人。

当时正月十五上元节,她在天寒地冻中翩跹起舞,曾大不敬地瞟过一眼威严的高堂,惊鸿一瞥让她记到了现在。

那是当朝长公主,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相传长公主外嫁之后琴瑟和鸣,只是没想到婚后不过两年光景,驸马就染上急症去了,只留下长公主一个人孤灯独坐。

长公主,多好的人啊。

她回了宫,舍下所有年少时相伴的繁华,躲进佛堂里翻转经筒,日夜为亡夫颂福。

方巧荷冲撞了贵人,扰了长公主的清净,按照宫规,她不死也得掉层皮。她头贴着地,卑微地跪伏在长公主脚下,听着长公主赤足踩在地板上的足音渐近。

视线里出现了一片洁白的袍角,长公主停在方巧荷前面,缓缓蹲下,单手托起了她瑟瑟发抖的肩膀。

顺着那股力道,方巧荷顺从地抬头,满眼茫然。

长公主笑了,素面无妆,却衬得御花园里满园春色都失了颜色。

“我认得你。”她说。

长公主食指点在方巧荷鼻尖,方巧荷闭上眼睛,眼皮轻颤。

“哈哈,”长公主笑出了声,“你是那个好看的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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