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祯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没等她反应过来,风听寒就砸到了她身上,砸得结结实实,痛得她当即惨叫出声。

被这一嗓子嚎得心惊,风听寒登时火烧屁股一般跳起,他拧眉扫视了一圈,待看到旁边蹲着的小狐狸时浑身一抖,之前看到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他面皮微僵,盯着那狐狸崽子不知该做些什么。

姜九澜一脸担忧地扶起燕祯,确认这人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蹙眉看向一旁神色难辨的风听寒,疑惑道:“风师兄可是被魇住了?方才你突然发了疯一般要扑到那尸体上,我们叫了好久都叫不醒你,只能先拉住你。”

风听寒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他之前在幻境中拼了命想抱起小狐狸的事,合着他扑的根本就不是受伤的狐狸崽子,而是这具泡肿了还血肉模糊的男尸。

风听寒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嘴角抽搐道:“……有劳了。”

这一会儿工夫,风听寒便把刚才发生的事都串起来了,起初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便着了道,那炼狱岩浆是第一个幻境,后来九灭突然暴动,他以为自己破除了幻境,但其实是陷入了另一个幻境。

在那个幻境里,他杀死了小狐狸。

风听寒面色一沉,桃花眼里晦暗不明,幻境常生于人内心深处,第二个幻境中他杀死小狐狸那一幕还有迹可循,可是重复出现的万丈深渊与炼狱岩浆又作何解释?

风听寒敢肯定自己并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但奇怪的是,那种身处其中的感觉又很真实,真实到他毫无怀疑,甚至能清楚地体会到被烈焰焚毁血肉是什么滋味。

最令他在意的,还是那道模糊不清的、温柔唤他名字的声音,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以前从未听过,却又好像已经听了许多遍,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空得厉害,明明浸在滚烫的岩浆之中,却仿若世间风雪尽数涌入心口,全身的血液都凝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像做了个梦,一个不怎么好的梦。

傅斯乾担忧不已,此处古怪得很,他神魂被困无法抽离大抵也与之有关,眼下既不能尽数施展修为,风听寒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令他十分在意,不知这傻白甜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各种情绪纷杂纠缠,扰得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寻出个头绪。

一人一狐狸远远相望,内心俱是复杂难言,谁也没迈出第一步,就这么隔空对峙起来。

暗局早已布下,经历了方才一环套一环的幻境,风听寒早已分辨不出何为真何为假,他怕先前在树林中所见与这狐狸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又怕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会生出何种别样心思。

不怪风听寒乱想,经历这么一遭,他总觉得自己和傅斯乾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由,将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不敢念不敢靠近,不敢想不敢窥探,生怕一不小心再陷入那种癫狂的心境。

除此之外,那样患得患失的自己,也着实让他觉得可怜又可笑。

傅斯乾见风听寒脸色不好,颇有些好奇他刚才怎么了,这人平日里总端着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纵使是昨夜他二人闹得不愉快的时候,他也只失态了没几秒,其余时候活像个不会生气的傀儡一样。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小狐狸四脚并用,没给风听寒拒绝的机会,爬树似的,爪子搭着风听寒的小腿就往他怀里爬。

风听寒身体僵直,下意识想抬腿把蹭上来的东西甩掉,想起幻境之中被抽得皮开肉绽死不瞑目的狐狸崽子,又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一个业务不熟练,一个听之任之,一来二去拉扯半天,小狐狸还挂在风听寒小腿上,离地约摸有十公分。

傅斯乾狐脸一僵。

风听寒人脸一僵。

燕祯盯着小狐狸看了半天,想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给风听寒下降头了,瞧瞧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她一脸平静地走近,拎着狐狸后颈皮,将其塞到了风听寒怀里,用一把极其冷淡的女声说道:“之前不还跟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吗?”

风听寒:……我谢谢你啊。

既然到了怀里,便不能再扔下去,风听寒戳了戳小狐狸眉心那一片红,暂时将幻境之中的事抛在了脑后。有些事急也没用,总会水落石出,幻境中的画面是,莫名而起的情绪是,对傅斯乾的过分在意也是。

此处总是白日,不知已过去多长时间,潭水被阳光吻起波澜,从中心荡开一圈又一圈匀称的纹路。

姜九安皱巴着一张小脸,多了些许年方二八的娇憨,闷声闷气地说:“既然都是假的,那怎样才能出去?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燕祯慢悠悠地朝风听寒抛了个眼神,“小小的幻阵罢了,郎君应已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