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玚顿了顿,才回过神似的点了点头,他声音有些嘶哑,语序没有刚刚混乱了,但还是有些磕绊:“这些年我其实是有些恨她的。”
言玚坦荡承认了这个他已经反复自我唾弃过的事实。
褚如栩不需要问也知道「她」是指谁。
言玚刚刚把那袋文件直接扔到了餐桌上,他无意间瞟到了上面「肺癌四期骨转移」的字样,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记忆真奇怪,总会把那些糟糕的东西挑拣出来,在人不需要的时候循环播放。”言玚断断续续地说着,漫无目的地说着,“那半年,她一直在跟我强调自由,和我聊风,聊雨,聊浪尖上的浮沫,聊随时会消散的云。”
“她说她只是我人生里的一小部分,我也只是她很少的一部分,世俗关系让我们看起来密不可分,但实际上我没有她依然可以很好地生活。”
“她说她想要有随时选择改变自己人生走向的权利。”
“她说她不会想我,让我也不要想她。”
言玚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所以真的到了她不辞而别的那天,这些话像诅咒一样盘旋在我耳边、脑内、梦魇。”
“还有思念她的每一个瞬息。”
“我固执地将这件事定义为抛弃,一场蓄谋已久的抛弃,我始终觉得,我只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一个类似纪念品的东西,感情好时我是总被落在身后的那个衍生物,但起码有被爱着。”
“等到了他们彼此憎恶的时候,我就成了需要被抛弃的累赘。”言玚的鼻子难过地皱了皱,眼圈又红了,“所以即便她去世了,走得那样不平静,那样可怜。”
“我都不愿意承认舍不得她,甚至还要远远离开,始终逃避着她,逃避着那件事。”
言玚眸色低垂,嘴角却微微扬了扬:“但我也一直想要个答案,她的答案或者王以泽的答案。”
“谁都好,只要能把我从自我折磨里释放出来就好。”
言玚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快要被泥土翻动的声音掩埋:“我只是没想到,这个答案我原本就知道,只是那些带着偏见的误会让我遗忘了……”
褚如栩刚要抬头回应言玚,可还没等他措好词,铲尖就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