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再一次卖惨说思念家乡,狄美斯都让她去找云桑,说如果她真的很想回家,神官拥有令人惊叹的神力,可以送她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

身边的侍女也道“神官是有史以来神力天赋最绝伦的,他能呼风唤雨、观测天象,如果他愿意,甚至能逆转时空……”只是这份强大,年轻好胜的狄美斯王不懂得欣赏而已。

怎么可能呢!顾美稚擦掉面上楚楚可怜的泪水,在心里放肆嘲笑,古人就是迷信,连一代君王都不能幸免,二十世纪末的顾家三教九流、风水道法混杂没错,但顾美稚是活在后现代的人,一直都心知肚明,家族里开卦摊、测风水给人天桥底下算命、甚至混到有钱人家里接受供奉的叔叔们都是江湖骗子,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她是没看过多少书,可从小就喜欢看那些反封建迷信的电视剧综艺,满腹都是如何拆穿这些江湖把戏的知识。

她自以为抓住了云桑的把柄,就等着拆台了。

没过两天,很快就被她寻到了机会,黎述下有一块叫旱丘地方,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已经连续几月没有降水,土地干裂,树木凋零,泉眼枯竭成细流。其他地方每月会多或少都有降雨,可独独这块巴掌大的城市像是被屏蔽,一滴雨水都未曾降临。

为了不想被渴死,城市百姓求助无门,便找上了神庙,祈求神官将民众的渴望上达天听,为旱丘城降下雨水,他们愿意为多玛河献上美貌纯洁的少女作为祭品。

怎么样献祭呢,少女们穿着华美的亚麻长袍,佩戴着精美的首饰,齐齐躺在一个洒满花瓣的木筏上,双手交合,平坦放于腹部,静静地闭上眼睛,静静地漂流死去。

通过这样古老的方式,这一具具美丽的身躯就献给了神明。作为大国之下的一个小城,显然对这种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美稚一听却怒不可遏,心想这就是迷信!降雨这种东西与气象有关,找什么神官献上祭品根本无用!不顾侍女的阻扰,她匆匆往神庙方向走,她要去揭穿神官虚伪的假面,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明!

她到地方时,神官高高坐在恢弘庄严的祭台上,明明此时烈日高悬,让人热得慌,可云桑一身白色衣袍却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微阖双目,在光影的遮掩下五官轮廓明明暗暗,可气质就像神秘而孤傲的一轮月,又像一捧白皙晶莹的霜雪,仿佛真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注视着人间悲喜。

其余人恭敬地跪在旁边。

来了!这跟他们家行骗的套路一模一样,先造势,后发威。顾美稚心头一凛,果然没出她所料,云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毫无感情的声音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仿佛史诗般的咏唱调,却让身边的百姓俯拜的姿态更低了下去。

随着云桑最后一句落地,周遭环境毫无变化。

顾美稚心知此时便是揭穿他的最好机会,便在人群中发出声嘶力竭的质问“神官,降雨与空气中的湿度、气象息息相关,不是简简单单的祈求就能得来,你为什么要弄虚作假,通过一系列仪式欺骗这些纯良无知的民众,让美丽纯洁、正处在花季的少女去当河神的祭品,给人希望又予以毁灭,这就是神官的所作所为吗?”

“这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她在胡口乱言什么?”

“那不是疯女人,那是多玛河的神女,带来好运的战争女神,据说是因为神女的她爱上了狄美斯王,河神惩罚她,便让她满头金发褪成了黑发,她失去了神力,但依然是神女……”

“那神女为什么要出言指责神官弄虚作假?”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还来不及阻止,围观民众们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云桑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握紧拳头模样正义凛然的顾美稚,纤细的眉终于慢慢地蹙起。

顾美稚按照自己看过的骗术大全,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云桑可能进行种种戏码。眼看着群众都陷入了震惊恐惧,顾美稚脸上的正义,慢慢都消失不见,化为了一个妩媚、得意又充满报复的笑容,她终于迎来了这个时刻,她报复云桑就是让对方身败名裂,也为死去的亲人复仇,更为了在试婚期内,让狄美斯对这个神官产生厌恶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顾美稚还沉浸在夸夸其谈中,一滴豆大的雨水突然打在她大张的嘴脸,她愣了一瞬后,继续为民众解答,然后很快第二滴豆大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摸了一把,发现是透明的水渍后,她愣在了原地。

这哪里来的水?

她抬头一看,发现这本该晴空万里的午后,天慢慢变了。

不知从哪来的云流在变化,黑压压的乌云突然聚集,遮蔽在了王城上空,白天转眼变成了黑夜,空气中有雷电交加的声音,风中是压抑不住的湿热潮气。连河流的潮汐也变了,不断拍打河岸,变得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