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先知的手段是一个禁忌,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她跟这个失忆的男人应该是素未相识,只能任云桑在那里反复拆台。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威远将军失踪半月,陛下都要找疯了,朝野上下就差大办丧事。也因此当云桑把人送回京城时,身为救命恩人,同时又对江山社稷有功,他得到了提携和礼遇。

云桑说的没错,但陛下心忧如焚又如何,这些待遇很快就要轮到她头上,她怎么允许别人破坏!云娇娇咬了咬唇,就是不肯放人。

全家都在埋怨:“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收留外男让人怎么想,更别提咱

家几间瓦房,根本没地方睡。”

这句话是真理,云家就几间房,爷爷奶奶住了一间,大房俩夫妻一间,二房夫妻一间,三叔一间,云娇娇单独一间,云清都快八岁了,至今还是和父母一起睡,其余的是堂屋和厨房,没有能容人睡的地方。

真要留人,让人睡哪里呢?

云桑是云家的宝贝疙瘩,他要读书,一个人才清净,让这个男人跟云桑一间屋,全家也不愿意,吵了未来秀才公、举人老爷休息怎么办!他们很坚信云桑能考上,所以根本不愿意留人,这不仅仅是多一口人吃饭的问题,连睡的地方都无法解决。

云娇娇也不愿意,因为上辈子萧恒就是跟兄长睡一间,感情处得好,她怎么允许情况重蹈覆辙呢。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女儿家,不可能强留萧恒同自己一间房,否则清誉就没了。虽然她巴不得在萧恒身上没了,可云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不如让他跟小叔一起睡吧!”她还想争取,不顾三房云大河还在返乡路上,急急忙忙就想将事情定下,可古代重伦理,三叔就算年龄不大,也是她的长辈,晚辈怎么能私下决定长辈的事。

“就让他歇在我屋里吧,先留几天,我看他手掌虎口处有练过兵器的厚茧,应该是兵而非匪……”这年头匪贼之所以落草为寇,还不是为了贪图享乐,少有如此勤奋去强身练武的。

云桑似乎也累了,他咳嗽了两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大病初愈后他面容还憔悴着,眉目之间掩饰不住的病态,家人一惊,不敢再打扰他,纷纷答应下来。

连小个子的云清都赶紧去倒一杯温水,拍他的脊背。云娇娇差点没气得翻白眼,亏她嘴皮子都说烂了,居然还是同上辈子一样的结果。

被人因去留问题争吵了半天,男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像一根木头桩子杵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一家人争吵。云娇娇这个姑娘虽然态度奇怪,但一直替他据理力争,萧恒冷峻眉眼还是稍微融化了,只是在云桑提到他虎口指腹的茧子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潜意识认为这个少年应该没说错。

他是正义的兵,而非穷凶极恶的匪。这个云家长孙比他想象中要观察力细致、且头脑聪慧,不像是云姑娘口中死板迂腐的书生。

得知他身份后,云家人八成把他当退伍老兵了,对他言行之间没有那般戒备,虽然还是抱怨几声,但还是去拿了一床被褥过来。

至于云桑歇息前,还得沐浴一场。

这年头热水澡奢侈,烧水废柴火,可因为云桑体弱,连年过半百、身强力壮的爷爷云山都不如,家人根本不让他冲冷水澡。于是隔三差五擦一次身,半个月洗一次热水澡。

大房两夫妻烧水添柴,云清站在小矮凳上,帮忙往浴桶里倒水,顺手丢下大夫吩咐的药包。

弟弟的殷勤备至让云娇娇很不悦,她抓住那添药包的小手,教训道:“清儿你才八岁,伺候他做什么?”

云清回了她一个懵懵懂懂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姐姐说什么,“桑哥体弱多病离不得人,而且爹娘都说桑哥是文曲星下凡,未来的举人老爷,是要当官的,我当然要照顾他啊。”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大房的洗脑包言论,仿佛云桑一人得道,全家就会鸡犬升天一般。

云娇娇冷笑道:“他以后是举人老爷,你呢,是一只泥地里打滚的小泼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人家当不当官跟你有什么关系?”更别提云桑考出头也早死了,连官位都没得做!

怎么会没关系呢,云清不明白,“桑哥以后要当大官,身边肯定缺打杂的小伙计,找我去就好了。”

山溪村那个周员外,可不就是自己发达,把自己的小舅子、侄子都招到身边,让他们当管事,一个月有好几两的月钱呢,还有大房子住,村民们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詹管事”,他也想过这样美好威风的生活。

自家这个弟弟真是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