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听不见鸟鸣,八重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鳞片般的结晶从颈侧一路蜿蜒到右脸的颧骨,在流水的镜面中起伏不定。

她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太集中,右边的视野蒙着阴影,听到河滩上响起踩断枯枝的脆响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黑色的衣袖忽然挡住视野,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八重怔了一下,正想抬头询问虚这是什么情况,便听到一个惊恐的声音,颤巍巍地吐出无比熟悉的字眼:

“怪……”

啊,糟了。

“怪物——”

虚的身上其实没有存留多少生物的本能。

害怕疼痛,畏惧高温——这些与生俱来用来保护自己性命的反应,在漫长的时光与折磨中早已在这个人身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因此,即便被刺穿心肺,他也能言笑晏晏地站在原地,反手一刀割开敌人的喉管。

但人类的惊呼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时,一股戾意骤然迸出。

八重甚至无法判断那是不是来自虚本人的反应,还是过去的岁月铸就的条件反射。

哐啷一声,那个人跌倒在地。

被虚护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腰,紧紧抓住他身上的和服。

“虚。”

她喊他的名字,但她的大脑也一片混乱,那个词好像打开了不得了的禁忌,无数记忆如雪片纷杳而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在他的意识海里看到过的画面碎片将一切都染成了暗到发深的血红。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个人哆嗦着,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八重隐约听见了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及小动物被掐住喉咙时从扁平的气管里流泄出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