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院奈落的十二代目,有一天忽然在寒冷的胧月抱回了一个孩子。
……
巍峨的山门,精巧的藏经阁,厚重的佛殿,古朴的练武场——这个组织里的一切她都了若指掌,闭上眼睛也能摸清楚每一块地板下的机关,每一扇门后的暗道。
从遥远的地平线吹来了风,穿过建立在山腰的栈道,吹得她的衣衫簌簌作响。
八重裹紧了黑色的羽织,站在围栏边往下望。二十多年前,她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十二代目的虚回到天照院奈落,怀里的孩子用宽大的衣袍裹着,常年伴在那个人周身的血腥气都淡了不少。
她当时的心情就有点复杂。
听说以杀戮为生的人容易出点精神上的毛病,她一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等着哪一天哪一个虚,忽然再出点什么问题,但培养出喜当爹的兴趣,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泡在鲜血里泡了五百年的杀手组织首领,在那一天带起了孩子,学会了给小家伙盖被子,量体温,躲在拐角处暗中观察,学会了尽量平易近人地和人说话。
那个人身上沉淀了这么多年的黑暗和血腥,开始一点一点剥落,露出接近人类喜怒哀乐的情绪。
虚学会了笑。
眼睛一弯,嘴角微扬,像普通人一样,露出带有温度的笑。
短短数月,在五百年的时间中不过弹指一瞬。但和那僵滞不前的五百年比起来,和胧待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反倒像是真正流动的时间。
她的时间也是如此。
——「爱」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身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八重回过神,灰发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栈道的围栏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看向的远方,也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