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奈落越过火光,追向试图撤退的敌人。
半晌,虚收回手,没有转头,也没有看向周围的奈落众。
他淡淡地垂了垂眼眸,遮去殷红如血的瞳孔,以毫无波动的声音道:“都给我回来。”
……
和室建得隐蔽,深处天照院奈落的腹地。历经五百年岁月的房间散发着古木厚重的味道,越过窗外便是连绵的群山,像厚重的堡垒一样围着地平线。
八重熟悉那窗外的景色,也熟悉窗边的位置。她曾经就是坐在这里看着天照院奈落历任首领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看六代目一言不发地翻阅经书,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看十二代目偷偷存起跑路后所需的盘缠,和她说起对另一种人生的盼望。
八重坐在窗边,看虚对她说,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几日后要离开地球去处理宇宙中的叛乱分子。
她有时候坐在窗边,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在那里。
时间的流逝已经和她无关,她在过去和现实中游走,偶尔会隐隐约约记起她曾经也有过一段时光,能毫无负担,一无所知地开怀大笑。因为单纯觉得开心,单纯觉得这个世界不可思议,就喜悦到心胸满盈,一个人也有趣得乐不可支。
召她回归本源的声音就在她自己体内,那个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像一个人出神时忽然蹦到脑子里的主意。
八重将那种冲动往下压了压,但那隐晦的、本能一般的渴望就像浮标一样,又静悄悄地冒出水面。
山中传来鸦啼,栖居在此处的鸦群不知道已经繁殖到了第几代。那些黑色的鸟叽叽喳喳,总是成群结队,五百年前,她初来乍到的时候,这些家伙对她好奇得不得了,天天停在枝头上盯着她瞧。如果这里不是天照院奈落,黑压压的一群乌鸦整天盯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在别处早就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
最近这二十多年间,她不断离开又回来,去去留留。
如今这里的乌鸦已经不认得她了,和熊野的鸦群一样。
熊野。
这个地名熟悉又陌生,含在齿间有着遥远的味道,剥去甘甜带着微微的苦涩。
叶片轻窸,停在窗外的剪影微微一晃,展翅离枝。
日光并不过分明亮,但直视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晃眼。八重眯起眼睛,渐起的山风拂过耳畔,轻柔得像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