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八重说,“知道自己是什么之后,我只觉得难过。”

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之后,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好像心底开了一个口子,空洞洞地灌着填不满的风。如今这风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片片将她的心脏和血肉往下刮,她疼得不得了,拼命将那疼痛往下压,往身体里塞,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尽管如此还是有细微的,像颤抖一样的东西从声音里漏出来。

“但伤我的,和这些人无关。当年伤你的,也不是这些人——而是我。”

虚好像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宛若某种错觉,他放松手上的力道,仿佛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他温柔地蹭着她的脸颊,好像两人不是身处于战场上,而是依偎在廊檐下看庭院中的花。

“你看,你还是不明白。人类就是人类,本性不会改变。为什么要让只会重复悲伤和错误的生物延续下去呢?为什么要阻止我,八重。”

他放轻声音:“你本该是和我一起的。只有我就够了。”

火海中的战舰轰然崩毁,遮去了万事屋等人和攘夷志士的身影,也盖住了银时沙哑的喊声。火光携着黑烟蹿腾而起,缭绕飞舞的火星子像烧得滚烫的银河,一路铺到漆黑的夜空。

“……痛吗?”虚温和道。

“寿命短暂的人类轻易便将拯救世界的大话挂在嘴边,因为一百年之后的世界与他们无关,他们真正想要抓住的,只是自己留在人世的这七八十年。他们可以沉溺于自己短暂的生命,奢求一切痛苦会很快结束,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痛苦不会只持续七八十年,只要这世界还存在的一天,就不会结束。”

“拯救世界是人类多么自私的想法,你理解这些的,八重,你明明都知道,就像我知道你的痛苦一样。”虚谆谆善诱。

“……”八重闭上眼睛,仿佛不堪忍受痛苦,她微微别过脸,“让一切在这里结束真的好吗。”

“……”

“在痛苦中结束,让一切的结尾永远停留在这里,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