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是菡萏初开时,穿着凤冠霞帔,怯生生地望着他的沈氏。一会又是一身银红色月华裙立在太府寺门外,含笑说着‘掌藉女官沈陶陶,前来拜见上官。’的沈陶陶。

当他想到清晨时还抱着狸奴言笑晏晏地说信他的沈陶陶,又会因为他来迟一步,再度变得冰冷而毫无声息的时候。恐惧就像一只巨手,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脉。每呼吸一下,都是刻骨铭心的锐痛。

直到,他方才不顾一切地撞门进来,看见沈陶陶独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才终于怕了。

他活了两世,却是第一次如此惶恐。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地面上的沈陶陶轻轻动了一动,像是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转过一双墨玉似的瞳眸,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这时,宋珽也看清了她身上尚未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血迹,似乎只是摔得有些发懵。一颗汹涌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安静了几分。

这一世,他终于没有来迟。

沈陶陶也定定地望着他,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眸光散乱地落在他的身上,无有定处,像是不能理解眼前所看到的的情形。

宋珽衣衫湿透了,袍角上满是飞溅的泥点,脏的连那朵小小的炭黑色梅花印都看不见了。玉冠也不知落在了何处,一头墨发披散下来,凌乱地散落在肩背上,一道一道地,往下淌着雨水。

面色仍旧是苍白的,甚至被大雨冲刷得连那本就浅淡的唇色都浮白了。眼眶却泛红,那双形态优美的窄长凤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许久都不曾合过眼了。

两世里,她都从未见宋珽这样狼狈过。

“能站起来吗?”宋珽垂眼看着她,胸口因一路的疾行而微微起伏着,语调却仍旧是素日里的冷淡,辨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