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个月,在学校端着的盛泽,一跑到盛权那里就放得开,恰是这个年龄段的大男孩该有的活泼少年气。曾经暗暗发誓充实、武装、强大自己的半大孩子,在哥哥回来后,无知无觉地卸下肩膀上的负荷,那个有吃就万事足的白胖团子似乎回来了――但不知忧愁和经历过什么后放下终究还是不一样。

“我会考虑的。”看弟弟的架势似乎超不超时无关紧要,不给个令他满意地答复,真就留下不走了。

“那就说定了!”盛泽目中洋溢着得逞的笑,论起对盛权的了解,他敢认第二,无人第一,说是考虑,实际上放软的腔调、松动的表情说明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他表情差点失控,想故作稳重,前行的步伐却变得轻快而不自知,远远地招了招手,在乘务员一叠声的催促下登上星舰。

过年前几天,盛泽随盛学礼回到盛家老宅,搬出去住的江媛暂时按下芥蒂,一同回去探望长辈。老宅建筑风格古香古韵,假山曲水,屋瓦檐漏,花木园林。

一步一景,高雅精致。

盛泽弯腰向衣着干净妥帖的老爷子问好。老爷子微一颔首,问起盛氏的生意,盛学礼毕恭毕敬地回话,一问一答的声音中,盛泽放轻脚步溜了出去。

老爷子看到了不说什么,小辈不在场,不再掩饰心中的焦灼:“……都坐下别站着,坐。”等人坐下,立即又问,“学礼你身体如何了,医生怎么说?”

“您放宽心。”盛学礼笑容却泛着苦,“撑一撑,至少要坚持到阿泽接任。”

置身事外的江媛望来一眼,不说什么。

“你才四十多!五十不到――!”盛老爷子用手拐狠狠捣地,他儿子还这么年轻!老天爷好狠的心!

占地广袤的老宅开辟了一片园林,寒气覆面,起风飘雨,盛泽漫无目的地沿着青石板道走,看到路就钻。搬出老宅后,逢年过节都要回来陪陪老人,不少地方留存了盛权小时候的足迹,和唤起属于小盛泽的埋藏深处,像伤疤一样每揭开都要痛上一回的记忆――盛泽从不向人倾诉这份少儿心事,说不准还暗骂一声矫情,四岁之前的事记到现在?开玩笑,三四岁能记事了?

盛泽几步换一景,一起玩耍过秋千,合手合脚种下的桃木,站在荷塘边的青石板套过鱼苗,埋葬鸟儿尸体的墓,进行枪战的花灌,遛狗的草地……可惜一天一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挂秋千的荔枝木蛀了虫,桃木等来年开花结果,荷塘圈上栅栏不能涉水――盛泽满是怀念和伤感地一一记录下,联系人盛权暂时不在服务区,将照片和视频发送至聊天界面,成为历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