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兔子和鸡连环撞这样的事挺稀罕的……准确点儿说,走狗屎运也得踩着满大队的狗屎山上才有可能,但这可是白来的肉啊!

庄户人家,又没有肉票,除了大队年前那会儿分猪肉,还有深秋封山之前的秋猎,平日里是几乎沾不到肉腥的。

别看他们大队紧挨着大山,大山里物种繁多,野猪野地野鸡之类的不少,可那得去深处。深处的大山,据说野猪能有半人高,獠牙粗长,被顶到能当场毙命。

至于大山的外围,是大队的人经常活动的范围,那些动物嗅到人的气息会刻意避开,但也偶尔能碰到野鸡野兔,可跑的快,一个眨眼就溜没影了。

而且现在是公有制,大山属于红星大队和大山周围所有大队共有的,那上面的资源自然也是共有的。

个人在山上的收获也是共有的。

平日里捡柴挖野菜也就罢了,家家户户都有,自然是谁得的就是谁的。

可这肉又不一样,它稀罕啊,要是被人看到,有些红眼病疯狗说不定指着他们说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就连偶尔碰运气捡个兔子都这样,就更别说有些人馋肉了,组织几个好手上山打猎,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你们下山的时候没被人看到吧?”张桂花好半天才平复自己的情绪,就见到颜希月一脸嫌弃的扯着裤子说脏,“你嫌弃个啥,这可是肉,得有个二十来斤呢!”

“那嫂子你把那只鸡拿走,天气热,这么多肉咱一时半会儿的吃不完,也放不住。你把那只鸡拿回去,让大家沾点荤腥。”颜希月从篓子里提溜出来那只鸡,塞到张桂花手中,“今晚咱吃红烧兔肉,再贴些棒子面儿饼子,煮个蛋花汤。”

后边儿挤着的张红梅田珍珠林建军和几个孩子,眼珠子停在那只大肥鸡上就没转过。他家都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就算城里人月月有肉票,大半夜去供销社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张桂花想把鸡还回去,但颜希月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拉着林平安,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张桂花急得差点儿把那只鸡扔出去,可一想到这是实打实的肉。这鸡没有鸡冠子,一看就是母的,提溜在手里坠着手腕,怎么也得有六七斤。这么肥的母鸡,就算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炖汤分,每人也能分一碗汤加一块子不小的肉。

弟妹就这么把东西给她了,张红梅自觉不能要。

“你……你拿回去!”张红梅急切道,“咱不能要!”

“咋不能要了?”颜希月扭头不看二嫂子,眼神给两个儿媳妇儿示意。

张红梅和田珍珠察觉到婆婆的视线,并准确地读出其中蕴含的意思:你俩给我好好表现,不然等人走了她俩没有好果子吃。

“那个,二伯娘!”张红梅被颜希月的视线盯得毛毛的,下意识喊了一声张桂花,“二伯娘,你就拿着吧,咱们两家什么关系,不就是一只母鸡嘛,你拿回去要不想吃可以送给咱表妹子,她不是正坐月子呢嘛!”

田珍珠心道,失策被大嫂抢先,却也立即附和道,“是啊,二伯娘,萍萍是该好好补补,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亏大了,月子里要是不补回来,以后可是要落病根儿的!”

张红梅口中的表妹子,是张桂花的三女儿林萍,嫁的是下来本村的知情许长和。知情在红星大队没有房子,知青们本身也不是干力气活的,要是没有家里帮衬着,比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都要更艰难些。

这不,俩人结婚两年了,也没有自己的房子,到现在还住在大队长家,占的是林萍没出嫁时候的屋子。

上个月,林萍刚生产,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这会儿正坐月子,可不能马虎。

张桂花一听这话,推拒的手就顿了一下,明显是有些犹豫。

颜希月一看有戏,趁机加把火,“侄女坐月子是该好好补补,她头一次生,之前的身子就不大好,这坐月子的时候再不好好补补,那就亏得厉害。”

原来的老大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坐月子没坐好,天气不好的时候或者稍稍做点儿活计就腰酸腿疼。

张桂花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把母鸡还回去,她放回篓子里,道,“我也带来只鸡,是家里已经不下蛋的母鸡,到时候咱炖汤,你给我盛一碗,我带回去给小萍。一码是一码,你家里现在困难,建业腿断了,比小萍更需要补补。”

颜希月见张桂花这样,顿时急了,她一把抓住张桂花的胳膊阻止道,“别呀,二嫂,我还有事儿要求你呢,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张桂花不为所动,淡淡地瞥了颜希月一眼,“说吧,啥事儿,红梅说的对,咱两家啥关系?有事儿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